话说,我听到上课的铃声已经拉响,便整理了一下衣服,戴好那顶压得人直不起来腰的囚帽,拿上我的教科书和备课资料转身就走。就在这时于全叫我:“林老师,等等!”他说话的时候显得急急匆匆!
他现在叫我回有啥事?我疑惑看着于全。只见他也慌慌张张的戴好帽子,拉了拉衣角,然后右手指了一下前面,作了个“走”的手势,便跟着我走出了办公室。在上楼的时候,于全对我说:“你第一次上讲台,总得有人上去给学生介绍一下,本来这活该是那个带班庞站义的,但那家伙不是啥好鸟,所以我上去介绍一下,也避免你和学生之间的尴尬。”我心里说,没想到这个大头娃娃真的还有可爱之处。走到教室,于全让我站在教室门口内,他自顾走上讲台。上去后,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省监狱报。“咳,咳”两声,请了两下嗓子,一句话都没说,先读起了报纸:《紧握春的手》:
春赶走冬的严寒,
把春意奉送到人间。
紧握住春的手吧,
唱一曲盎然欢歌。
吐一丝新绿,
嫩芽伸出手臂;
抹一缕嫣红,
百花绽开笑靥;
……
于全读的时候,故意夸大肢体动作,摇头晃脑,先仰后合,就像古代的私塾先生的模样。他读完后,这才问台下的学生:“同学们,大家好!我刚才给大家读了一首诗。哪位同学能猜出来是那个作家写的”他没等学生发言,就稍微顿了一下,继续说:“哪位同学答对了,奖学习专用分一分!”他这一说台下显示一片躁动,接着有好几个人争先恐后地举起了手,可见在监狱这个地方犯人对分值的一种渴望。因为每得一个分值就是往家的门后挪动了一步,不管回家的路有多远,不管每迈出的一步有多艰难,他们都毫不犹豫,也好不舍弃。
这时,于全指着一个年龄大些的,大概有近六十岁的样子:“好,你来回答!”那位老犯人站起来后,眼睛里溢满一种想答对的希冀,但还是犹豫了一下回答:“于老师,这节课要讲朱自清的散文《春》,所以我认为您是想加深我们对作者的印象,所以应该是朱自清的。”他一说完,我差点笑喷。这时于全没有正面回答,又指着后排一位30多岁的学生:“你来回答!”那个学生:“于老师,上一节课我们学习的是作家杨朔的《香山红叶》。于老师一定是让我们温习上一节课所讲的内容,这首诗就应该是作家杨朔的。”于全不由皱了一下眉头:“还有其他的答案吗?”这时,只有一个学生,带着深度的近视眼镜,看来还真的有些学问。“好了,你来回答!”于全的话言刚落,那个有30岁靠上的,看上生,站起来回答:“这首诗是才来的林峰老师写的,发表在近期的省监狱报‘晨钟’副刊二条的比较耀眼的位置。”我正在惭愧自己的诗歌没有人知道,没下没想到还是有人注意到了这首诗。我在汗颜的时候还是一惊,总算有人能让我下得了台。这时,于全:“对!这首诗就出自现在你们语文林峰老师之手,大家欢迎新上任的林老师给大家讲课!”说的时候,于全把他的右手从胸前作个弧度手心向上伸向我,然后又摆向左边高高扬起,那是“请”的手势。我便顺着他的手势走上了讲台。虽然下面的掌声也算热烈,虽然我也讲过了认真准备,但心里还是有些发虚。我手有点抖,哆哆嗦嗦把教科书放在那有些晃晃悠悠的教课桌上,然后站的笔直,又弯了至少有70度的腰给大家鞠了一躬,于是又是大家热烈的掌声。
这时,我抬起头来的时候,左右一看不见了于全。原来在我高大弯度闭上眼睛鞠躬的时候,于全见好就收的撤退了。
这一下,我心里更加紧张了。但还是按照前边彩排的套路上场:“同学们,大家好!我是初来咋到,希望同学们多多关心和支持我,讲的好了大家鼓鼓掌,讲的错了大家别鼓掌。”说到这,我咋觉得这不像我上来准备的台词,倒像是街头过去耍枪弄棒卖艺的“开场白”,哎呀,一紧张原来想好的词全忘了。脑子一片空白,还好刚才因为躬给大家鞠得到位,下面并没有人对我发笑。只是我知道因为紧张嗓子发出的声音带有颤抖。
“下面我对照花名册点名,点到谁谁答道,并站起来,我们对对眼,相互认识一下!”接着我开始点名:“吴阳光、李煜、张俊伟、王海鹏、鲁国胜……”
我点一个人名,下面就人答“到!”我也装模作样地往下面看一下,虽然如此,但好像一个人也没印象,因为过于就紧张,只是走走过场罢了。应到46人,实到42人,有4人请假,都有管学习的拿来了中队干部批示过的请假条。但对下面一个人有印象,就是戴深度近视镜,瘦巴巴的,文文弱弱的那个。他是川南那边的人,因伤害致人死亡判的是无期徒刑,在这里已经服刑三年了,现在已改成了18年有期徒刑。他叫潘俊才,不知道真的有没有俊俏的才华,反正名字不错。我对他的印象深刻主要是他真的看了我的那首诗歌,看来他真的是个假文盲了。
“现在请同学们把手中的语文翻到67页,我们一同学习第十一课,朱自清的散文《春》。”说着,我回过身去,在黑板中间的上方位置写下大大的一个“春”字。
“首先我们要弄明白作者基本情况和他写作的具体背景:朱自清,原名自华,号秋实,后改名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