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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静悄悄的。
她示意门房和小厮都退下,伸手去推门,却发现门被反锁。
她耐心地又叩了叩门,“谢容景,我知道你在里面。”
“哐当!”
房中一声脆响,似乎是坛子破碎的声音。
苏酒取下发簪撬开门锁,推门,呛鼻的酒味儿扑面而来。
房中光线昏暗,那个有着春花秋月容貌的少年郎,独自坐在墙角,身边堆积着无数酒坛。
他醉醺醺的,大约觉得光线刺目,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
“你这般模样,大约是知道你哥哥的事情了。”苏酒掩上屋门,认真地点燃几盏灯火,“死者长已矣,我能说的,只有节哀。”
谢容景低着头。
那张脸隐在黑暗里,令苏酒看不清他的表情。
却清晰看见,一滴眼泪顺着少年挺拔的鼻尖滴落在袍裾上,蔓延开荼蘼深色。
他沉默着,一如黑暗。
苏酒在他身边坐下,“今后打算怎么办?”
谢容景侧过身,轻轻抱住她。
女孩儿身上有好闻的柏子香,他闻着,如同漂泊之人找到故乡,叫他十分安心。
苏酒蹙眉,“谢容景……”
少年哑声:“让我抱一抱。”
府邸里宴客声此起彼伏、笑闹不绝,可这座屋子里,却静得能听见角落滴漏的声音。
“苏酒,我哥不在了,可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我大嫂一旦知道,必定情绪激动,甚至可能导致胎儿不保……族中亲戚又对我家虎视眈眈,如果他们知道我哥不在了,上门瓜分财产都是轻的……”
他埋在苏酒的颈窝里。
液体顺着少女的肌肤往下滑落,彻骨生凉。
“苏酒,当初他去参军时,我闹脾气,不肯叫他摸一下我的脑袋。如今想来,那时的他该有多失落?如果知道是诀别……如果知道那一次是诀别……”
他,
不会那么不懂事。
苏酒抬起手,轻抚了下他的后背。
少年起初只是哽咽流泪,到最后,他忽然嚎啕大哭:
“苏酒,再也不会有人拿棍子逼我读书了,我在外面欺负人,再也不会有人拎着礼物替我上门赔罪……我风光时,再也不会有人骄傲地夸一句,那是我弟弟……”
苏酒眼泪潸然而落。
她望向跳跃的烛火,目光平静,“谢容景,虽然我说话可能有些残酷,但哭完这一场,你也该成长起来了。不为其他,只为谢大哥。”
寒风敲打着窗棂。
院子角落,积雪未曾消融,却有野草的嫩芽悄然萌生。
为了不被冻死在地底,它们必须努力生长。
生命本就如此。
就在苏酒安慰谢容景时,一道红色身影,撑伞踏进谢府后院。
赵舞阳轻车熟路地来到萧佩兰寝屋外,看见她挽着妇人发髻,正当窗刺绣。
她趴在窗户上,“你在绣什么?”
萧佩兰瞧见是她,笑道:“绣一只小肚兜。只是不知肚子里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因此有些发愁是绣蝴蝶图案好,还是绣小老虎好。舞阳,进来坐吧,我让侍女拿花糕给你吃。”
赵舞阳摇摇头。
她的肤色很白,因此衬得瞳仁格外乌黑,“萧佩兰,我很喜欢大哥哥的。”
萧佩兰愣了愣。
“我比你更早就喜欢上了大哥哥,他这次出征,我派出很多探子替我打听消息。你猜,大哥哥现在怎么着了?”
女孩儿歪头娇笑,姿态无辜又单纯。
萧佩兰看不出她在想什么,见她笑容可爱,于是试探道:“夫君是不是打了胜仗?”
“哈哈哈!”赵舞阳笑得越发灿烂,“萧佩兰,他死啦!大哥哥死啦!他战死沙场,万箭穿心,他死啦!”
绣花针刺进了萧佩兰的手指。
殷红血珠渗出,她却顾不得疼痛,只是茫然四顾。
良久,她摇摇头,“不可能,你骗我!致答应我和孩子,一定会活着回来的!你骗我!”
侍女们被惊动,匆匆赶过来。
她们想把赵舞阳赶走,红衣少女转着小红伞躲开她们,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骗你做什么?大哥哥死啦,被你害死的!萧佩兰,如果我是大哥哥的妻子,我一定不会让他上战场!你这个蠢货,你个愚妇!你不配得到大哥哥的爱,你是害死他的罪魁祸首!”
“你胡说!”
萧佩兰发疯般扔掉绣绷,身下却缓缓渗出血液,逐渐染红了她的裙子。
“血!”
“好多血!”
侍女们尖叫,慌乱地扶住萧佩兰,又忙着去请府医,一时间后院里乱成一锅粥。
赵舞阳撑着小红伞,面无表情地立在檐下。
两行眼泪从眼眶里淌出,她语气冷静得可怕,“萧佩兰,你不配怀上大哥哥的孩子。”
谢府彻底乱了。
赵舞阳撑着小红伞离开,却在乌衣巷口遇见了一个人。
青衣少年,慵懒地披着件桔梗蓝绣银大氅,散漫地靠在墙壁上,正优哉游哉地吞云吐雾。
她只当没看见,继续往前走。
“太子妃……”萧廷琛懒懒开腔,“或者说,我叫你谢夫人会让你更开心?”
赵舞阳冷笑回眸,“作甚?”
“你脸上,有个巴掌印。”
赵舞阳摸了摸自己的面颊。
这是上次被她娘打的。
她娘下手很重,她又不愿意用药,就故意顶着这个巴掌印到处晃悠,叫外人瞧瞧她娘有多狠心,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