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的旅游景点跟没见过钱一样,我哪有什么内部渠道可以订票。我就说可以帮他联系旅行社,打个九折。他嫌贵,打算绕过景点的检票口,逃票进去。加上路上又堵车,快到玉门关时,他就下车沿国道走了。我最后接到他电话,他说没水了,荒漠里辨不清方向,迷了路。等我报完警再给他打电话时,他手机已经关机了,我估摸着是电量耗尽了……”

“逃票?”曲一弦还没吱声,旁听的袁野先炸了:“为了这么点票钱,连命都不要了?”

曲一弦一声嗤笑,似嘲讽:“每年这种自作聪明独自穿越的背包客还少吗?”

袁野被噎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不确定起来:“不至于吧……”这些人脑子里装得都是些什么啊?

许三跟着叹了口气:“他说自己有骑行穿越墨脱的经验,今年走西北环线是为明年徒步狼塔探探路。按照他的计划,他最后是打算翻越阿尔金山回青海的。”

国道侧的荒地并不好开,车轮碾起的碎石击打着底盘,一路颠簸轻响着。

曲一弦放缓了车速,偏头看了眼日光:“敦煌出发至玉门关一百多公里,路况好的情况下开车也要一个多小时。更别提他在荒漠中迷路了,无法定位,等救援从敦煌赶过来,神仙难救。”

说到救援,袁野重新接回了通话:“那我问问队里还有谁在玉门关附近的。”

曲一弦不置可否。

敦煌出发,途经玉门关和汉长城遗址到雅丹魔鬼城的这条环线,她不知走了多少趟,闭着眼睛都能开。

玉门关沿古疏勒河谷西行,有一片绿洲。汉长城遗址离这片绿洲的距离不到十公里,沿烽燧一路向西,十公里后就能抵达后坑子。那里是疏勒河谷的尽头,河谷干涸,河床里的黄沙跟曾经沧海的棉帛般,寸寸风化。

满目沙漠戈壁。

而雅丹魔鬼城位于河谷西侧,约五十公里路程。

七月虽不是扬沙季节,但仅微风,便能吹使细沙移山平海。任何脚印,线索,在风沙面前,就如卷进海中的水滴,顷刻间便不见踪影。

一旦他从这里开始偏离方向,那便很难再寻到他的踪迹。

曲一弦把工作牌挂上脖颈,低声道:“我先去找找,但袁野……”

“光靠车队,不太好找。”

她的声线冷肃,袁野一静,一时哑了声。

在荒漠里找一个迷失方向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个道理,他知道。

曲一弦已经驶出了拥堵路段,她往左打了一圈方向,巡洋舰立刻冲上高地,翻坡上了铺得松松散散的石子路。

她抬眼,就着后视镜看了眼身后。

后车屁股扬了一地的黄沙烟尘,这片沙障身后只隐约可见仍动弹不得的车流,挤了长长一路。

******

堵车的地方离玉门关已经很近,曲一弦没花多久,就到了景区。

玉门关这小方盘城前有个观景台,观景台建在坡地上,肉眼可见前方有一片草甸和沼泽地。

草甸陷在河谷地里,越往西越零星。

曲一弦辩了辩方向,沿着玉门关城外兜了一圈。她开得极慢,边开边留意着地上有没有人走过留下的痕迹。

脚印不像车辙印,清晰深刻,一时半会风沙掩盖不了。

年轻男人的脚印大约就四十厘米左右,运动鞋鞋底的纹理虽然更深些,但即使走路的是个两百斤的胖子,在玉门关外的风沙里也依旧清晰不了几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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