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灯的光线真是刺眼,过了两秒,杰罗才终于适应。
“我忠心的骑士哟,在我面前跪下吧。”
临时搭建的舞台并不宽敞,几步就能走到尽头。模仿宫殿的布景中,爱丽莎身着礼服,头戴着一顶小巧的银色王冠,端正的站在舞台中央。
她发号施令的样子,还真像个威严的女王。
杰罗刚这样想到,爱丽莎便偷偷对他眨了眨眼睛。
果然内心还是那个对啥都好奇的小女孩,杰罗感觉轻松不少。
向前两步,杰罗走到了爱丽莎面前。这一幕是坏公主对她的骑士下达命令,他的台词只有两句,现在只需要他跪下,听爱丽莎表演便是。
然而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骑士礼是怎么样的。大概动作知道,单脚下跪,左手握拳放在胸前,问题是,下跪的那只到底是左脚还是右脚。
他努力在脑中回想着,知识、记忆,每一个有丁点关系的全部梳理出来,然后进行推理。杰罗相信自己能找到的,在爱丽莎面前他应该是无所不能。
然而,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魔法灯聚集的光线带有不少热量,这热量似乎因为他的一动不动聚集到了一点,杰罗感到后背有股烧焦般的疼痛。
市集的喧闹似乎减弱了,仿佛剧场被悄悄从市集剥离,观众的窃语却多了起来,聚在一起显得越发大声。
杰罗感觉回到了学院,同学的议论从来不会避开他,他在他们眼中并不存在,而他们有关他的议论,却总是以他刚好能听到的音量,进行着悄悄话。
在训练营中,这样的情形则发生在和他相同遭遇的“同伴”身上,他们总是贬低他,似乎只要和他区分开,他们就不再是最底层,就不再是没有未来没有希望的渣滓。
“那是怯场了吗?真丢人......”
在吵杂的低语中,略显响亮的声音将杰罗惊醒了。
他低下的头看见图恩团长特意跑到对面的幕边,对他挤眉弄眼,他张着嘴好像说了什么,但杰罗根本看不懂意思,只有团长最后的动作他看懂了。
竖起两根大拇指,具体的含义杰罗不懂,但那应该代表着——“你行的”。
“怎么了,我的骑士,你的左膝是生锈了吗,还是这宫殿的地毯不够资格让它放上?”爱丽莎突然朗声道,一面维持着女王的威严,一面提醒了杰罗。
被爱丽莎看穿还被她提醒,杰罗对自己感到失望,他抬头向少女看去,却看到一双略带调皮的眼睛。
“亦或是你的爱让你心生犹豫?”
这不是剧本里的台词。
然而杰罗却发现舞台上下的气氛都缓和了下来,观众们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自己也从固定的剧本中解脱了出来。
杰罗立马跪下左膝,手举胸口,用力的低下头。
“愿听公主调遣。”
说完了自己唯一的台词后,杰罗长长的呼出口气,这才感觉后背的汗正在夜风中冷却。
接下来便是公主诉说自己对王子的爱意,以及因这爱意而变得扭曲的内心独白。
杰罗保持着跪礼的姿势,又看见团长在幕边对自己胡乱比划着,依旧搞不懂他想表达什么,不过他的表情看上去,应该是高兴吧。
然而这都是“公主大人”的功劳。
现在想起来,这个大小姐许多地方都令人不可思议。杰罗回想着和爱丽莎的初见,面对他们这样“穷凶极恶”的歹徒,大小姐没有逃跑,也没有如困兽般的反抗,只是平静的用能找到的武器抵抗,仿佛完成自己使命一般。不可思议的是,那一刻,杰罗隐约能够体会她的心情的,她并不在乎结果如何,她并不珍视自己的生命,做出抵抗的行为只是因为她的身份需要她这样做。
——就跟自己一样,完成别人对自己所期望的事情,自己的感受是怎样并不重要。
杰罗并不知道这样的思维算不算悲哀,但他除此以外找不到其他的“意义”,如果没有“意义”,所有行动都是徒劳。
和他相似,并不是说杰罗就会同情或者心生好感。如果不是后来的事情,爱丽莎对他而言也仅是“他人”,和其他不知名字的路人没有区别。
但是她向他求救了——仅仅是一个少女在杰罗面前被施以暴行,杰罗只会有些不愉快的感受而已,他并不会有何作为。然而这个之前还和他没什么利益关系的人,向他求救了。这是杰罗一生都未体验过的,他当时有了一种奇妙的宿命感。
独自抱着双腿呆在黑暗房间的自己,终于看见了光亮。门锁被打开了,客厅的光明从缝隙中照射进来。
有人真正看到了他,对他产生了期待,他终于有了打开门的资格。
于是,他为了她战斗,并如她所愿的取得了胜利。因这复杂的心境,杰罗带着她一起离开,而爱丽莎则对他展现了完全的信赖。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如果双方都不是那么奇特,事情的发展又会是另一番景象,也许从杰罗选错方向的那一刻,结局便已经定下。
这样的命运,杰罗并不讨厌。
他抬头向少女看去,长长的金发在魔法灯的照射下,仿若先前余晖装点的波光粼粼,白皙的皮肤泛出健康的红润。或许是因为灯光的温度,或许是被人群视线聚焦的紧张,脸颊的红润上多了层细细的汗水,但这反而令杰罗感到眼前少女的真实。
这一刻,口中缓缓吟咏着台词,作为魔法灯焦点的爱丽莎,在杰罗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