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骑着一匹棕马,不徐不疾地行于道上,口中哼着边境牧民的小调。他身上穿着最平常的粗布衣衫,左手挎着一口刀鞘残旧的弯刀,胡子拉渣,不修边幅,然双目神采奕奕,这实在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江湖人。
这是一个刀客,一个看上去二流的刀客。
这是一个镖师,一个看着不入流的镖师。
年轻人名唤穆春,年二十八,龙城人士,家里做的就是走南闯北给人送镖的营生。穆春年轻气盛的时候,更喜欢天南地北的跑。
他此番是从北边草原送镖回来,又恰好收到义兄宋伯成来信。宋伯成邀他务必到胜州一聚,有要事相托。宋伯成信中含糊其辞,并未明说他在胜州出了何等事项。
宋伯成跟他是过命的交情,宋伯成说有事,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的事情,穆春也是在所不辞。
宋伯成信中所书,胜州是从西夏去往凤凰城的必经之处。穆春去往胜州,沿途听闻了不少凤凰城昆仑玉之事。久之,穆春不免心痒,想等宋伯成之事成后前去凤凰城相看一二。
且说这凤凰城立于辽宋两国交界之处,属于大宋地界,城中有不少行商定居的辽人。然凤凰城为公孙家族世代经营掌权,并不直接隶属大宋朝廷,故而凤凰城名义上为宋地,实质上却是两国中立之所在。
凤凰城的掌权者公孙家族历代与辽宋两国内廷关系亦是错综复杂。这一代的掌权者公孙相,是个庙堂草莽兼济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在他的经营下凤凰城不仅是辽宋两国间的中立城,更是江湖中的灰色地带,这一切也让凤凰城更具威名。
穆春家与公孙家因着雍丘夏家的关系,也有幸能够扯上那么些稀薄的姻亲关系。所以说来这城主公孙相,穆春勉强也能喊他一声姑父。
凤凰城中出现昆仑玉一事,经着众人口耳相传,到了穆春的耳中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穆春也只能凭着自己往日的经验,零星拼凑出凤凰城中有一西域人携昆仑玉现世。
昆仑玉的传说,江湖上古已有之,无非是能使功力大进,更甚者能够医死人肉白骨。然这些因着昆仑玉的不世出,也仅仅只是江湖人口中的传说罢了。
如今带着这般传说的昆仑玉竟然横空出世,这让寂静已久的江湖怎不起波澜。
穆春虽已退隐江湖多年,但对昆仑玉亦有着万分的兴趣。
穆春这一路行来,竟又陆续收到了不少友人送来的消息,其中亦是包括凤凰城少城主公孙伯玉。他们无论亲疏远近,俱是提到了请他重出江湖,共图昆仑玉一事。
如此一来,穆春不得不自嘲一番。他如今置身在江湖之外,此等江湖纷争他自当避而远之,不宜牵涉其中。为此,他对昆仑玉也逐渐失去了初时的兴趣,颇有些意兴阑珊。
且不提昆仑玉的事情,穆春眼下亟需寻一家酒铺子,吃点果腹的餐食,要是能再打上几斤酒,那是再好不过了——他的酒葫芦已经空了几个时辰了。
穆春记得这一带有个过路的小酒铺子,只是不记得再行个几里才能够到达。他记忆中,那个酒铺不甚打眼,但紧挨在这官道边上,生意倒也兴隆。
他行了一段,忽见前方有四五个男人聚在一处,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端。
等他又往前行了一小段,这才看清前处那四五个男人,竟是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对一女子欲行不轨之事。
在穆春的印象中,这一带素来太平,从不曾听说过有恶徒生事。那几个男人恐怕也是临时见色起意,这才团团围住了那个身着紫色衣服的女子。
这时候穆春尚与他们隔着不小的距离,他看不清楚女子的神态相貌,只远远的能够看清是个体态婀娜的年轻女子。
紫衣女子被几个高大的男人围在中间。却也不知她说了什么话,竟是一下子惹恼了那几个人。她那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面对着欲行不轨的壮汉,竟未有丝毫的怯意。
穆春见不得旁人这般恃强凌弱,此时见紫衣女子未有惧意,不像那些个需要旁人援手的样子。
他一时兴起倒也想看看,这紫衣女子是天真不知天高地厚,还是确实有同她胆色相当的能力。
等穆春看到紫衣女子甫一出手,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同几个壮汉一样极大的低估了女子的本事:任谁也想不到,这样娇滴滴的小娘子,竟会有如此利落甚至狠辣的身手。
紫衣女子使的是一对青莲峨嵋刺,对着几个壮汉面色不改出手极快,且招招都冲着几人的要害而去。但凭手起刀落之势,只一眨眼紫衣女子的手刃避开壮汉致命所在,以锋刃刺中肩井、太渊等几个大穴。
几个大男子在紫衣女子的攻势之下被逼得连连后退,全无招架之力。
穆春未料到形势翻转如此之快,一时之间这强与弱的关系竟是囫囵倒了一倒。他心想:果然江山代有人才出,江湖上竟然有这等厉害的娘们。
眼看紫衣女子的刃剑就要刺中壮汉的要穴,这一回穆春毫不迟疑从马背上纵身,凌空一跃挡在两人之间。他用那口弯刀堪堪抵住了紫衣女子的锋刃,出声呵声道:“小娘子,且留三分余地。”
那三个壮汉见此良机,也不敢再有耽搁,只抱拳谢过穆春就相携狼狈的离开了。
紫衣女子冷眼往穆春身上一扫,她自然是愤恨穆春多管闲事。因着男女力量悬殊,紫衣女子这会儿受制于穆春。
但寻得穆春松懈之际,紫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