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中的气氛相当的沉闷,此时除了老老实实防守,也做不了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在本阵被偷袭并被围困之初,细川晴元已经派出了一批传令兵到前方的各个军阵,力求将全部兵力回笼起来,但效果并不好,战场确实太混乱了一些,加上十河一存隐藏起来的兵力已经投入战场,幕府方面回援的队伍被极大地牵制住了。
现状,唯一让景光满意的便是六角定赖的铁炮队在本阵中,作为防御力量,对敌人的威胁是很大的,这也是为什么三好长逸不敢派兵到阵前的原因,两方面就这么无趣的用铁炮对射。
景光看着已经不顾形象,盘腿坐在地上的细川晴元等人,一个个垂头丧气打不起多少精神,战争打到这个程度已经不是输赢的问题了,而是幕府方的各位能否全身而退的问题。景光看着众人也不说话,这种时候总是枪打出头鸟的,沉默是金可是铁律,但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不断评估自己带人突围的成本和可行性。
“将军大人,铁炮弹丸和箭矢都已经不多了,这么消耗下去顶多再坚持半个时辰。”细川藤孝走到近前,扫了一眼众位大佬,对足利义辉禀报道。
“收拢回来多少人了。”足利义辉精神尚可,至少表面上还是很沉稳。
“加上长尾三郎大人带回来的人,现在大约有2000人!”细川藤孝随即建议,“不能再等了,用这些人手突围吧。”
“八千精锐剩下两千残兵,”细川晴元突然有些激动,从地上跳了起来,吼道,“不突围,即使逃回平安京又有何用,幕府所有精锐都在此战中了,回去哪还有我们立足之地,绝不突围,就在此地与十河一存、三好长逸决一死战。”
景光看着细川晴元,知道不管最终结果如何,这位已经彻底失败了,或者说是整个细川家已经注定要衰亡了,不论输赢,足利义辉作为将军有大义名分,三好家不会赶尽杀绝,但对细川家就不会这么仁慈了,一旦细川晴元倒下,细川家就要面临“破鼓万人捶”的局面,因一人而兴,因一人而衰的情况在日本战国时期真的是屡见不鲜。
细川晴元发泄完情绪,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也不管泥土弄脏本是华丽的铠甲,只是嘴里不断嘟囔着什么,看着好像魔障了一般。
“长尾三郎大人,您的意见呢。”足利义辉本想咨询六角定赖的意见,但见对方也没什么精神,其实也能理解,六角家多年来顺风顺水,可能都没遭遇过这种危机的局面,自然不会有什么高超的应对措施。
既然足利义辉问道,景光也不好再沉默,其实他也没什么很好的办法,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的道理还是明白的,现今的局面,也只能孤注一掷突围了。
“我同意细川与一郎大人的建议,”景光向细川藤孝点了下头,继续说道,“这里距离榎并城不过半天的路程,只要跑到那里,起码能再调动留守的五六百后备军力,这样不论是笼城还是平原对阵,我方还是能抵挡一阵的,起码能为将军大人您争取到回京安排好各类事宜的时间。”
回京安排什么事宜,自然是收拾细软出逃啦。景光有些同情的看着足利义辉,这位本是十分刚烈的性子,也有立志重振幕府的远大报复,但时运不济,几乎一生都是在颠沛流离中度过,甚至遭遇都不如其父亲足利义晴,毕竟足利义晴还是有过掌权与细川家政斗的时候,而足利义辉却一直是个孤独的武士,各家即使收留他也只是为了利用其身份,却从没有真正重量级的追随者。
“殿下,”甘粕长重来到景光近前,低声说道,“我观察了一会儿,三好长逸方面的各阵足轻都是无精打采的,连与我方对射的铁炮阵也是如此,其水准与十河一存的部队差距很大啊,推测应该是为了躲过我军探子,而连日夜行奔袭所致。虽然此方面人数多一些,但从这里打开一个口子,比向前突击十河一存的队伍反而有把握。”
景光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便继续向足利义辉劝谏道,自然是在叙述上夸大了一些:“我的人已经探过了,三好长逸的队伍由于多日连续赶路,别看人多实际上就是外强中干,我们突围把握还是很大的。”
“与一郎!”足利义辉总算是下定了决心,命令道,“从本阵选出10家旗本武士,派到收回来的队伍中去,也不要管谁家的队伍,打散了组成10个百人队,以小队环绕在本阵两侧,以鱼鳞阵型排布,护卫本阵两翼,本阵及长尾三郎大人带回来的人不要分了,当做一个大阵负责冲锋,其他人给我跟住。”
景光见这时候足利义辉一副蛮干的样子反而安下心来,战略战术很多时候没有多少优劣之分,无外乎心理上的优势让一方可以孤注一掷,狭路相逢勇者胜便是这个道理。
“长尾三郎大人!还得拜托您与越后各位作为最先锋。”足利义辉有些羞愧的道,“您也看到了,本家阵中根本没有什么像样武力,如果不是要在阵中稳住大家的情绪,在下都想自己上阵了。”
景光也明白足利义辉说的是实情,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自然要越后的众人担起突围利刃的职责c。
“在下让与一郎带一队旗本跟着您,也算是本家的心意。”足利义辉见景光同意,又补充道。
再次站在阵前,景光看着身旁细川藤孝还在不慌不忙的扎紧铠甲,有些无奈道:“将军大人把你派来别是累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