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的自然是紫御前,这不禁使青岩院夫人一阵皱眉,但终归考虑到自己儿子的颜面没有训斥。晴景只是加重了呼吸,没有要说什么的样子。
“兄长大人,虎千代有话要说。”出乎意料,一直沉默虎千代像是没有听到紫御前的话一般,跪坐着的身体对着晴景微微弓下突然说到,“不知兄长何以看待如今家中形势?”
如果不是有天室光育这个外人在,晴景几乎想把酒碟砸过去,一个出家在外的小孩子居然如此突兀的质问一家之主,怎么说也颜面无光,要知道虎千代今年才12岁,而晴景自己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了。
晴景重重的放下酒碟,压住心头的气问道:“那你认为呢?”
“虎千代以为,当今越后,自父亲大人战死,国内形势极具混乱,各地国人纷纷自立,连有一城一砦的土豪都经常无视本家调略,俨然如畿内诸国,混乱不堪。不止如此,越后长尾一族内仍不能一心,除了母亲大人本家古志长尾家与本家和睦,白井、上田长尾两家均与本家若即若离,与我等同为府中长尾家的三条城主更是如族中蝮蛇,不可不防!”
所谓的三条城主指的便是曾经质疑晴景家督权威的长尾俊景,这位确实阴毒的让人讨厌。
“没这么严重。”晴景对不到十三岁的虎千代能够这么清晰地表述观点有些诧异,惊奇压过了之前的愤怒,但也没在意。
“虎千代大人说了一大套到底要说什么呢?”玉千代知道自己该给未来的军神大人帮帮腔,引一引主题,便睁着大眼睛奶声奶气的问道。
虎千代望了一眼自己的这个玉雕似的小“侄子”,眉毛挑了挑,笑着说道:“是玉千代吧,初次见面,我来时没想到能见到你,没有准备见面礼真是失礼了,不如将这个送你。”
只见这位从腰后取出一把简易白木装的短刀,青岩院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虽然是自己的儿子,但虎千代这孩子也太大胆了,居然带着兵刃进天守。担心的看了一眼上座的晴景,后者似乎并不在意,正笑着的看着刚刚奶声奶气说话的玉千代。心想,家督大人可真是心大,要是在别家,这么无礼带武器进入内室,绝对已经叫守卫把人押下去了。
玉千代感受到两位的目光,二十多岁的灵魂都有些抖,虎千代的目光里满是惊异和善意的调笑,晴景眼中可是挺别扭的“慈爱”。晴景已经三十多岁了,对于这个平均年龄不足五十岁战乱年代,着实已经不小了,晴景曾有一子,名叫猿千代,没到一岁便病死了。从那以后便一直无后,这也是主家声望不盛的原因之一,没有继承人意味着统治权的延续严重受到质疑。即使农人都可能会认为这是不是神佛对长尾家不满啊,要不在怎么连个一男半女都没有,进而可能质疑主家的统治权。所以,晴景对玉千代这个养子着实不错,可能是自己已经认命了。
玉千代看着对面递刀到要送自己的二哥,从千叶女房怀中挣脱出来,晃着小腿走到了虎千代面前,双手把短刀抱在怀里,微微弯腰,郑重谢道:“谢谢叔父大人。”
虎千代看着眼前的小人,突然夸赞道:“听外面在传,我们家玉千代是“越后第一美人”,我看起码是“东国第一”吧,是不是神佛把光源君再世投胎到我们长尾家了啊。”
虽然玉千代知道这个时代,“美人”一次并不专指美女,甚至不专指容貌,但是一个男人被人在外面这么叫确实挺让后世来的人恶心的。突然想到,刚才虎千代提到“光源君”,没想到"军神大人"这么一个英武的人居然看《源氏物语》如此女性化的读物。
“在庙里也能看《物语》吗?”晴景也觉得很有趣,问道。
“是!不过是残本,寺里虽然藏书很多,但多是不全的残本,或者是模糊的抄本,要想好好看书果然还是要去京都啊!”虎千代突然感慨道,伸手揉了揉站在眼前玉千代的头。
“光源君啊,那我们家玉千代岂不是以后也能做关白啦?”一直没说话的青岩院夫人笑着插话打趣道,关白是日本名义上的宰相,当然在这个时代其实质权力已经随天皇衰败了。玉千代一双眼睛无辜的望了眼青岩院,引来室内众人的一阵大笑,笑声中玉千代有些闷气的走回自己的位置,室内的气氛倒是和谐了不少。
最先恢复的是虎千代,他再次面向晴景:“听闻兄长大人准备出阵越中?”
“是啊!”说起这件事,晴景觉得自己很有面子,毕竟筹备了近两年的时间,预计征召足轻两千五百多人,虽然在关东战场说不上算屈指可数,但是也是一支可观的大军了,加上各地豪族征召两千余人,一支近五千人的军队已经蓄势待发。晴景一方面希望藉此向越中报杀父之仇,另一方面也想以此巩固自己的威望,毕竟这一仗胜算很大,越中东部东部的豪族无一家可以抵挡如此庞大的一支联军。
“虎千代斗胆,请兄长放弃越中出阵!”
虎千代的一句话,室内的温度又立马降了下来,晴景开始没有反映过来,但刹那之后便恼羞成怒的站了起来。
一旁的紫御前插嘴道:“虎千代大人是不希望看到本家彰显武功啦?还是认为殿下打不赢越中的土豪?”
晴景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上位五年,不说越后各豪族,就是家臣团也多不怎么把自己放在心上,在评定中多次否定自己的指令,晴景觉得这是因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