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可玲静静地站着,全程都没说话。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说的谎越多,漏洞也就越多。苏军不算什么高智商,越掩饰,却露出更多的马脚。

她有些失望。

“还有什么理由?”陈飞鹰看墙上的挂钟:“你还可以继续编,但我没时间奉陪,只能麻烦你跑一趟警局。”

“我……”听见要进局子,苏军像一只败馁的公鸡,悻悻地垂下了头,不敢去看苏可玲:“是把花送给了一个女人,她叫赵河,是……一个幼儿园的园长。”

居然是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事,苏可玲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随即就觉得有些嘲讽。她出声遣散店里工作的人,今天休店一日。

人作鸟兽散去,花店只剩满屋子花,还有对峙的两方人。

“送虞美人是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天吧。”

“具体哪一天?”

苏军想了想,小声说:“八月二十八号。”

认识赵河也纯属意外,帮苏可玲去幼儿园送花的时候不小心遇到的。赵河穿着高跟鞋一不小心踏空从台阶上摔下来,他刚好伸手接住了对方。

怀里的人刚站定,他很绅士地松开手,还顺手送了朵花来解围,赵河愣了会儿,红着脸接过花。

一来二去的,两人就认识了。

“虞美人具体是什么时间送的?以什么理由?送的地点在哪里?”陈飞鹰问。

这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苏军有些招架不住,模样看上去有些狼狈,但他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便毫不犹豫的把事情都坦白了出来。

“大概下午一点半快两点的时候,她打我电话把我叫出来,就在幼儿园对面的那家咖啡馆里,我顺便就带了那盆虞美人。

有录像为证的,后来我就回来了,跟可玲待在一起,要是赵河出了什么事跟我肯定没关系……”

问题问完,几个警察离开了花店。

苏军舒了口气,但脸色很快又僵硬了,面对自己的女朋友:“可玲……”

苏可玲看着他,抄起一把花剪:“滚。”

那剪刀的刀锋锃光瓦亮,苏军莫名感到一股寒意,退后两步:“等你冷静了我们再谈。”

说着狼狈地跑了。

苏可玲从脖子上扯下那项链,用剪子狠命地剪,那贝壳太硬了,她手用力得指节发白,贝壳终于发出“咔嚓声”。

她放下剪刀,闭眼低头,终于流下了眼泪。

***

咖啡馆里的监控录像很快被调取了出来,查证后确认苏军确实没有撒谎。

八月二十八日中午两点时,赵河确实出现在了幼儿园对面的咖啡馆里,并且接受了苏军手里的虞美人。

“你最后一次和赵恬甜见面,是在八月二十八日中午一点半,随后在两点时出了幼儿园和苏军见面,这一点你有问题吗?”刘警官问。

被警察传唤到厅里的赵河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双手在桌上交叠,坐姿端正的有些僵硬拘谨。

“是的。”赵河点头。

“你和苏军什么关系?”

“他在追我,但我暂时还没有答应他,那天中午苏军打电话约我到咖啡馆里,我就去了。”

赵河打开手机翻开通讯界面,把通话记录递给刘警官看。

“请问是苏军犯了什么事吗?”

刘警官跳过她的问题,继续审讯:“你知道苏军有女朋友吗?”

赵河愣住,过了会儿咬牙道:“我不知道。”

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刘警官不经意的问道:“苏军把你约出来做什么?”

“他送了我一盆花,好像是盆虞美人。”

“然后呢,你去哪里了?”

赵河面上还稳着,心里终于慌乱起来:“就在街上随便逛了逛。”

“抱着一盆花逛街?这盆花在哪里?”

“扔了。”她快速的说道:“香味让我觉得很难受。”

隔着一道墙,高如兰等在审讯室外,坐在长椅上闭目养神。

陆爱莲站了一会,腿直打哆嗦,女警察把她扶到了凳子上坐着。

走廊吹过穿堂风,人来人往的穿梭却依然安静,然而这安静又别有一种意思,如同裁决前最后的忏悔时间。

赵江等的看的有些焦虑,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姐妹现在要接受审讯。可随着时间越久,脸色一点点阴沉了,他的余光瞥见玻璃上反射出的人像倒影,心中骇然一惊,下意识朝母亲陆爱莲看去,又急急忙忙把头转了回来。

在这以后,约莫又过了二十来分钟。

一个高个子警察悄无声息地走到一群人身后,负手而立。

没过多久,里面进行审讯的女警走出来,径直走到他面前,说:“陈队,赵河招了。”

审讯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无罪的人面对审判坦荡无惧,有罪的人却只会在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下溃不成军。

显然,赵河并不无辜。

“招了?”赵江大声道:“招什么了?”

“一定有什么误会!我女儿可是幼儿园的老师啊,她怎么可能会犯事儿呢?”陆爱莲慌慌张张地从凳子上下来。

刘警官听了这话,其实很想笑,不过是无奈的笑。

监狱里的罪犯也不是个个天生就落草为寇的,多少人曾经站在行业的尖端叱诧风云,却因为一念之差从云端跌落,更别提一个小小的幼儿园老师。

“有没有误会我们会调查清楚的,具体事宜随后会通知,请稍等一会儿。”刘警官冷淡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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