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觉得自己提到了状元这事,说错了话,戳道了许此生的痛处,有些为他不甘的说道:“真是可惜,本来你可以中状元的,没想到二少爷居然会参加今年的殿试,让他连中了三元,若是你能够连中三元,便能名垂青史了。”
许此生微微一笑道:“我从小自诩才华横溢,学识,文章天下无双,从来没有佩服过任何人,可是,自从见到林丞相以后,实在是为他的风采所倾倒,他不光文武双全,才高八斗,而且还雄韬大略,虚怀若谷,胸中沟壑无人能及,我是输的心服口服,一点都没有怨言。”
“况且……”他走到书桌边拿起狼毫,蘸饱了墨汁,在棠梨的字下续写着:“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棠梨看他左手执笔,这才意识到为何自己刚刚一直觉得怪怪的,却说不上来,原来,是因为桌上的笔架砚台全都放在了左边,自己拿笔蘸墨的时候才会觉得别扭,许此生之前跟自己说过,他自小便管用左手写字,虽然左右手都能写字,但是却更偏好用左手,所以书房才会依据他爱好摆设,与旁人的不同。
她看着许此生写的字,虽然也是天下无双的好字,但是与林逸风的豪迈雄壮,遒美健秀不同,他的字更加细腻平稳,浓淡适宜,有一种委婉含蓄的美,少了一份张扬跋扈,也许是因为与他们俩的性格出身都不尽相同的原因。
不需要许此生多说,棠梨已经明白他的深意,与其将事情做满做绝,不如适时的停止,锋芒才华过于显露,这样的锐势强大却难以保持长久。金玉财宝满堂满户,不出几代便无法守住;如果富贵到了骄横的程度,那就是自己留下了祸根。
所以,一件事情做的太过圆满了,就要收敛一些,这才是天道所在。
许此生出身穷苦人家,在朝中毫无根基,若是太过扎眼,反而会遭人妒忌,不如跟在林逸风之后,事事以他为尊,避过功高盖主的风头,这样富贵才能长久。
棠梨没想到他的为官理念居然与自己所修道家无为而治的奥义不谋而合,心中不禁暗暗赞叹他书读的多,才会有见识。
看他写字行云流水,棠梨想起他胳膊上的伤势,便询问他好没有,阴天下雨时还会不会酸痛,许此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的药膏已经没了,却被洗的干干净净:“多谢道长关心,你送我的药膏我那时每日都按时涂抹,你看,都已经用完了,现在一点难受酸痛的感觉都没有了,你的药真是灵验好用。”
棠梨心中有些得意,却见许此生又将那已经空了,用光了的药盒子放回了怀中仔细的收好,她心中有些纳闷,那盒子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知为何还舍不得扔,看来他真是穷苦了一辈子,什么都留着。
她看着他已经好了的胳膊,小心翼翼的问道:“对了,许解元,你的大仇有没有得报?”
许此生脸色暗了一暗:“还没有……”他向周围看了看,见门窗都已经关严,压低声音说道:“我此次代替皇上出巡,就是为了整顿各个地方的吏治,就像我们河西省乐亭发生的这图财害命之事,并不是唯一的一例,只不过全国考生总数太多,每年都会有不少考生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参加考试,今年虽然稍稍多了一些,但是因为有旱魃闹灾之事,便不显得那么扎眼了,大多数的人都没有察觉到,可是,林丞相却不一样,他明察秋毫,心细如麻,在殿试以后就发现此事有蹊跷,他便私下来向我询问,我以前虽然并没有见过他本尊,可是,早就仰慕他的为人了,就把我自己的遭遇如实禀告给他了。”
棠梨急忙问道:“二少爷是怎么说的?”
许此生让棠梨在桌子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说道:“林丞相跟我说先不要对外张扬,这不是个案,没有证据,又法不责众,官场盘根错节,想要拿住这些官官相护的贪官,必须要慢慢来,治大国若烹小鲜。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不能大动干戈,要拿出些手段来才能不会动摇国本。所以他跟皇上请命,求皇上赐了我尚方宝剑,以巡视全国为由,暗中来查这个案子。”
棠梨一直都很佩服林逸风的深谋远虑,从来都不会质疑他的决定,见他常以道家思想治国,十分符合自己的胃口,自然是觉得这么办肯定是没错的。
她听许此生继续说道:“林丞相高瞻远瞩,他怕地方官员与京官勾结,京城府衙门里的人靠不住,从刑部兵部选人又太过张扬,便让我带了宫里的侍卫,对外就说皇上对我惜才爱才,怕我一介文官在外受苦,便挑了身边的侍卫照应我。所以,我身边的这些侍卫们都是靠的住的,他们也是林丞相精挑细选的,都是知道此行目的的,所以,我就让他们与各县府衙的官兵们打成一片,从中探听消息。”
棠梨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问道:“那你现在查的怎么样了?有什么眉目了吗?安平是你的第一站吗?”
许此生摇了摇头道:“我一路从北向南走来,路过了不少大小县城,线索都是指向安平,你是道长你还记得吗?就连我们河西乐阳知府衙门里的冯通判,跟你们安平知府柳大人还是姻亲呢。”
“什么?”棠梨大吃一惊道:“这关系也太复杂了吧,怪不得二少爷说官场上盘根交错,他一个小小的通判,居然能跟两个知府是姻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