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家父和我叔张延钟住一个远房亲戚家,事发之后,亲戚也不敢收留,只是给了些钱财,让他们俩赶紧逃命去了。”张力维又继续说道:“那个兵荒马乱的年月,两个十多岁的孩子,离开了家哪有什么活路啊,没跑出去几天就遇到了土匪,兄弟二人从此失散,家父后来一直漂泊在外,讨过饭,当过苦力,总之受尽磨难,最终还是捱到了抗战胜利,胜利之后辗转回到了家乡,却已是物是人非,家产早已经成了民国政府要员的宅邸,他还是身无分无。不过,所谓福祸相依,这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解放以后,他老人家因为赤贫如洗,结果,理所当然的翻身成了主人,文革中也没收到任何冲击,如果当年要是继承了家业,估计那十年也够他受的了。”
说到这里,张力维这才意识到讲得太多了,饭菜可能都凉了,于是便招呼大家赶紧吃饭,可所有人似乎还都沉浸在那个故事里,根本没有什么食欲,只是连声催促他往下说。
“往下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父亲离家的时候虽然只有十三岁,但已经开始学医了,也是仗着强大的遗传基因,再加上后来又自学了些,反正成了一个不错的医生,虽然没什么名气,但也算是继承了家传之学吧,再后来就是我了,我学习不好,书也读得不多,高中毕业就当兵了,退伍后也没什么事做,就开始倒腾药材。家父终其一生,一直在寻找这两本书和我叔的下落,据有人说,我叔有可能流落到了东北,还有人说,孙家的后人也在东北,于是,我就到了省城,最开始就在药材市场做生意,然后就越做越大,到了今天的规模。”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谢东,微笑着道:“谢老弟,我讲的这个故事,恐怕你不会爱听吧,其实,我本来是想以后找个机会再跟你聊这些事,但秦省长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早说了,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误会,所以就把你请来了,希望你别挑老哥哥的理啊。”
谢东的心里早就是一团乱麻了,根本理不出个头绪,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愣愣的看着他。身旁的魏霞见状,拿起酒杯,满满倒了两杯啤酒,然后站起身,用非常庄重的语气说道:“张总,我想说几句,但说话之前,我先敬你一杯,你讲的这个故事深深打动了我,让我对你刮目相看,我怀着孕,按理不该喝酒,但是今天破例喝一个。”说完,拿起一杯,一口就喝了个干净。
谢东这才反应过来,也赶紧站了起来,将另外一杯酒端了起来,本来也想说几句,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没啥必要,便一言不发,咕咚一口喝了下去。
张力维却笑了,他同样斟满了两杯酒,然后端起杯子说道:“你们俩的事儿,前段时间在网上传得挺厉害的,我也多少有些耳闻,魏女士是巾帼不然须眉,谢老弟也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你们俩这杯酒,我必须喝!”
说完,一口气连干了两杯酒,秦岭在一旁轻轻拍了两下巴掌,笑吟吟的道:“好,非常好,我怎么有一种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感觉呢?”
不料魏霞却把嘴一撇道:“岭哥,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们和张总都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之前也是各走各的路,素未平生,如今更是一个饭桌上把酒言欢,哪里有什么恩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