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多数人的心神被侧翼战场上的惨状牵走时,远处那股黑色血云已全急进,平举的长枪连成一线,就像是横刀的锋面,直直切上了正准备侧击的秃骑兵。
如果将时间拆分成以秒计算的无数小段,那么每一秒里,都有十多二十多秃骑兵落到了这抹锋面上,而组成锋面之刃的是足足上百麒麟卫骑兵。尽管秃骑兵总数过五千,而麒麟卫骑兵不过五百人,但在这种方式的对决下,却软弱得如刀俎下的肉馅。
上去一个小帅,崩溃一个部曲,让林狴差点疯了。
好在这场折磨很快就结束了,不结束也没有办法。高凿穿,是一个重体力活儿。林黑山累得都像水洗一样,冉明在这一战中,还是透过三女的保护圈,击杀四名骑兵,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由于他在队前,承担的压力最大。加上他的铠甲,还有那对大铁锤,他的战马负重比其他人更重。在短短的交战中,他明显感觉到战马的四腿都开始软了。其他麒麟卫也是疲惫不堪。
事实上,战马在高冲锋的持续耐力只有短短两刻钟,一口气跑上三四十里差不多就是战马的极限了。当然如果不顾一切,战马也可以多支撑一会儿,但是这样的马匹很容易报废。
当冉明率领麒麟卫完成一次凿穿时,冉明打了一个呼哨,直接转一个大圈,返回了大营。
“谢天谢地,这个恶魔终于走了!”
林狴并没有派兵阻挡冉明,因为麒麟卫已经吓破了他们的胆。
随着冉明率领麒麟卫撤退,魏峰和祖彦二人也率领秦国骑军从两翼撤出战场。这场突然如其来的骑兵对决,让金沙滩的残阳,显得血色斑驳。
林狴望着金沙滩,金沙滩还是那个金沙滩,不过战场上简直就如修罗场。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哀鸿遍野。
牛角号声在金沙滩上回荡着,远处扬起尘烟,这股尘烟几乎遮天蔽日,旗帜招展。秃部大单于秃乌孤的主力人马已经到了。这只骑兵部队浩浩荡荡,绵延十数里,声势极为骇人。
万马奔腾,声若惊雷。
林狴看着远处那缓缓而来的单于王旗,内心里极度不安。这一仗他败了,败得非常彻底。他以五千之众,迎战对方区区两千五百骑兵,一战居然折损了四成兵马,其中战死者居然高达一千七百余人马。他们制造的战果却差强人意,现场没有留下一具敌人的尸体,却只勉强留下了百余匹伤马,最乐观的估计,他们勉强伤了对方百人。战损之比高达一比二十,这个结果让林狴自己都无法接受。损失这点人马,倒没有什么,可是对于士气的影响,将是致命的。
他清楚秃乌孤的野心,他也知道秃乌孤攻占酒泉之后,下一步就是称帝建国,可是偏偏自己先战失利,恐怕秃乌孤不会放过他。
“林狴参见大单于!”林狴像斗败的公鸡,神情很是落寞。
秃乌孤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纵身下马,快走两步,一把拉住了林狴。“林狴都帅,我的未来大将军王不必多礼。这一路上,将军所向睥睨,就连妇孺老弱也亦尝闻将军之名(妇孺皆知),如此大功之臣,本单于岂能苛待。”
林狴此时感觉更加惶恐!如果他没有金沙滩之败,这个所向睥睨之名他还当得,可是现在他不仅败了,而且败得非常惨。你这么说我,不是寒碜我吗?
秃乌孤对林狴越是有礼,这林狴就越是惶恐。
秃乌孤好像并不知道金沙滩之败似的,和颜悦色的道:“林狴将军,你与本单于一起进帐。”秃乌孤挽着林狴的手臂。古人常有‘把臂而行’、“抵足而眠”之举,以此来表示与对方的亲近和看重。林狴是受宠若惊,亦步亦趋的跟随在秃乌孤身边,连声道‘不敢’。
走入林狴在金沙滩安扎的单于王帐,秃乌孤手上的力道明显增加了不少。特别是秃乌孤用他带来的单于卫队替换了林狴安排的守卫人员,这个王帐的气氛陡然突变。特别是近在咫尺的秃乌孤,从他的眼神,还有举手投足的动作,都带着浓浓的杀气。
“这是要拿我林狴开刀问罪吗?”林狴想到这里,心中更加忐忑不安。
出乎林狴的意料,秃乌孤非常平静的坐在王座上,然后招呼其他都帅开始吃喝。除了留守在临泽的阿莫拐之外,秃乌孤的十个都帅,尽数到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秃乌孤似乎有点醉意,脸上露出熏熏然之色。
就在这时,身在秃乌孤左下的赵振突然问道:“林狴都帅,你与那秦王冉明已经交过手了,那些秦军战斗力如何?”
“强,非常强!”林狴脸色变得期期艾艾起来,他的神情有点迷离。他举起崩裂的虎口道:“秦王麾下有一使双锤的先锋大将,只用了一两锤,就砸弯了我的方天画戟,震伤我了。”
“嘶!”王帐中立即响起一片抽冷气的声音。林狴的功夫在秃部那绝对是可以排在前三的。连他都走不过一个回合,如果是其他人对上此人焉有命在?一个武将受伤不可怕,可惜像林狴这样连手指都失去了,那简直就生不如死了。他现在失支四根四指,根本拿不稳兵刃,也没有办法再提枪上马了。
游牧民族更是一个现实的地方,一个失去爪牙的老虎,连豺狗都会上去咬两口。林狴作为秃部勇士的时代已经终结了,没有人会怜悯弱者、同情弱者,相反他们在脑袋里已经开始谋划,如何吞并林狴的部曲。一个残废的林狴已经不能再担任都帅了,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