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朱泾那一桌,三位顶尖勋贵六双眼睛全都朝自己看了过来,褚瑛却依旧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然而抱怨过后,他却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这南瓜汤倒是不错,香浓,带着丝丝鲜味,回头等种出来之后,这南瓜每个月给我留五斤!我可说好了,我没钱,贵了我就不要了!”
齐景山也跟着笑道:“我年纪大了,这辣味实在是太冲喉咙,我冬日常常咳嗽,这滋味确实有点消受不起。但这土豆爽脆,若是单纯加醋炒制,应该滋味不错。而且,我也很好奇张寿刚刚说的盐水煮土豆而后剥皮捣成泥的做法。当然,这南瓜汤更好。”
“若是种出来,每月这土豆和南瓜一样给我留三五斤就好。”
葛雍听到这里,已经是不知不觉咧嘴笑了。他也是两道菜都尝过了,滋味在于其次,单从那口感上,他已然隐隐约约意识到这些东西代替米面的作用。如果真的容易种,而且能利用某些荒地来种,那么他很确信,不少农人应该会有尝试的兴趣。
比起灾荒之年连树根草皮都要挖出来吃的窘境,比起明知道吃观音土必死却不得不将其吞入腹中的凄惨,只要海外传来的这些比麦子和稻谷更加容易种,为何不推广?
于是,葛老太师笑眯眯地说:“张寿,只要是你在京城这儿种出的东西,回头每样都给我留……十斤。我家里人口可多着呢,上上下下一分,也就不剩多少了!”
这一刻,永平公主只觉得今日这御厨选拔大赛似乎变成了食材推介大会,眼前这六位或资历老,或功劳大,或圣眷正隆的大人物竟是并不太在意口味,反而更在意这来自海外的食材。刚刚一直谨慎地没有动筷子的她,终于忍不住伸出了筷子。
见朱莹注意到她只夹了一根土豆丝,嘴角一挑嗤笑了一声,早就习惯的永平公主压根懒得理她,入口细细品尝之后,有所准备的她并没有体会到太辣的滋味,那恰到好处的辣反而激发出了鲜香,她竟是不但不反感,反而还有再尝两口的冲动。
好在她素来克制能力强,接下来就放下筷子,舀了一勺南瓜汤,一喝之后,她就不由得眼睛一亮,只觉得这略带鲜甜的滋味,完美缓解了口腔中残余的辣味。
就是她这么一回味,等再抬起头时,却发现这两道菜已经空空如也。朱莹甚至还满脸无辜地看着她说:“下头正参选的大厨这么多,菜也这么多,所以送上来的每道菜,我们只要浅尝辄止就行了,否则接下来怎么还能有胃口去吃其他的,怎么可能吃到最后?”
听到这里,张寿顿时莞尔。话是这么说,听着也很有理,但朱莹趁着永平公主不注意,偷偷转移到旁边,还小声吩咐那个小宦官说回头留着给阿六,当他没听见吗?
于是,他只能咳嗽一声道:“我倒也忘了,这样一道道菜上来,分量不可太多,最好每人一口就好。而且,最好再备上给人漱口的茶水,免得口中留有余味,影响到对后续菜品的评判。虽说这世上不可能绝对公平,但我们至少要相对公平。”
他这话顿时得到了葛雍的大力赞同,而楚宽见永平公主点头,立时召来一个小宦官,命其下去传话。不一会儿,陆三郎竟是蹬蹬蹬上楼来了。
小胖子笑容可掬地团团做了一揖,随即就一本正经地说:“老师这主意一点没错,我也注意到了。而且,我是觉着,这品尝菜品,其实是越到后头越容易吃亏,可评判打分的话,却是越在前面越吃亏,因为在前面没有多少菜品作为对照,于是就容易压低了评价。”
“所以,我建议,大家不如先记个大概的口味印象,回头等一个个菜都吃下来之后,再总体评判,如何?”
陆小胖子昔日是什么样的人,在座这些人当中,有如渭南伯张康这样印象深刻的,也有如齐景山褚瑛这样不过耳闻不曾亲见的,然而,如今他是怎样光景的人,这边厢却是人人都早已见识到了,无不觉得这小子简直是贼精贼精。
所以,对于陆三郎如此神情自若地主持今日之事,提出这样的建议,没人奇怪。张寿这个名义上做老师的更是呵呵笑道:“这法子是很好,否则最开始送上来的菜品,评分总会难免有些偏颇,而一边吃一边顺便做个评注,心里也好有个数目。”
“毕竟,吃多了口味混杂了,未必就能再记得头几个菜是什么滋味。不过如果仅仅是最后汇总评判的话,却也有不方便的地方。陆三郎你想想,这里在座的诸位也许都能记得丝毫不错,但普通人吃过十几二十道菜品之后,真的还能清楚记得第一道菜是什么回味?”
见陆三郎微微一愣,张寿就笑眯眯地说:“我觉得可以这样,每上五道菜又或者六道菜,就让大家做一个评判,筛选出两道最好的,这样能够在口味还没有忘干净之前,做一个最合适的评价。当然,诸位如果觉得我这法子不好,便是立刻就开始评判也无妨。”
陆三郎何等聪明的人,瞬间就体悟到张寿是将三四十个厨师加赛做这三四十道菜的混评,改成每五六个人的阶段性评价,到最后轻而易举就能够筛选出一定数量的人给予加分,这样反倒是方便了。
当下他立刻重重点头道:“这法子简直再妙不过了!”他刚想说我这就下去传话,随即就想起还有永平公主和司礼监掌印太监楚宽在这儿,立刻又笑吟吟地问道:“老师这主意,公主和楚公公觉得如何?”
永平公主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