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爷面朝窗户,烟杆放在桌上。
他没想到老余会输,废丘人都知道老余的棋力。
这是让人给摆了一道,“兵者,诡道也。”
对方故意在骰子上下功夫,让人误以为他们除了骰子不擅长别的,这招的确高明。
郭东遗道:“现在我们怎么办,他们已经赢下第一局,接下来肯定要拿出最擅长的掷大小。”
“林童在哪儿?”
“和老余在大堂。”
“让这小子上,我倒要看看‘骰子王’是不是白叫的!”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聂笑总感觉站在这儿不伦不类,看看一身白衣、玉树临风的郭东遗,再看看上了年纪却精神矍铄的金爷,自己一身破烂站在他们面前的确有些相形见绌。
“金爷,我有办法让咱们连胜两局。”聂笑倒也开门见山。
这一句“咱们”表明了他的立场,自认为用得非常到位,但金爷却不由得脸上一阵抽搐。
“是吗,那你有什么办法?”
聂笑“嘿嘿”两声,露出一副猥琐的表情:“这事儿说不得,说了就不灵了。”
郭东遗陪着笑了两声:“那就要麻烦一下这位兄弟了!”
聂笑听得出来这是不信他,想打发他走。
“金爷,我聂某人从不说瞎话,你要不信也没关系。”
“只需在赢了接下来两场之后,给我准备三百两银子,先放你这儿,我过些时候来取就行。”
聂笑说得好像接下来两场已经赢定了。
金爷有些松动,听他这语气不像做假。三百两对他来说也不算多,就权当打水漂了。
“你应该知道我进金赌坊从不允许出老千吧?”
金爷怕的是这小子想钱想疯了,搞出幺蛾子来。不许出老千这是赌坊开张至今的规矩,不能破,就是输也不能破。
聂笑搓搓手,知道金爷这是答应了!
“金爷放心,这些我都晓得。”
大堂内,老余已经缓过劲来,看来棋力是与对方差了不少。
下棋之人大多心胸宽广,胜负在未分之前看得重,分出之后也就释然了。如果没有这种宽阔的心胸,棋路大抵是走不远的。
“苏兄棋力超我远矣!”
苏清河摆摆手,难得的舒展开了眉头,那道额上的刀疤也没有那么狰狞可怖了。
最后一盘其实下得惊险,老余那手补士延误了他两手棋,若是补士再早点,输的可能就是他了。
但棋局就是战争,胜则胜矣、败则败矣,哪儿有那么多如果。
“余兄哪里话,不过是小弟钻了个空子,死缠烂打罢了。”
老余知道这是谦虚,所以陪着苏清河笑起来。
曹肃在旁边,虽说结果是意料之中,但喜悦多多少少还是有的。
“真搞不懂这些读书的,是脑子被读坏了?前一刻还杀得难分难解,这会儿又像是两个多年没见的老朋友。”
“公子不懂就对了,因为很多人都搞不懂这些读书人的。”
曹肃看了看吴楠他们几个:“老三,下把玩骰子你上。”
秦老三摸了摸有些秃顶的脑袋:“行勒!”
秦老三贼头贼脑,尖嘴猴腮,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不像贼。但他真不是贼,几人里边就数他骰子玩得最好。
老余没有起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是该好好让神经放松一下了。
“苏兄可知道以前我在废丘排名第几么?”
“六县棋王,排第一当之无愧。”
老余笑笑:“那苏兄可知我现在排第几么?”
苏清河不知怎么回答。
“第三。”
旁边的人却是搞不懂了,怎么输给一人就第三了,难道不是第二吗?
苏清河也感到有趣:“愿闻其详!”
废丘有条街专下赌棋,在学院西面不远。我有一朋友在那儿摆棋摊,他跟我说有个年轻人一天之内赢遍整条街,而且之后又反复赢了好几次。
但这人似乎不爱下棋,每次来都是为了赢钱,所以到后来没人做他的生意,他也就没再来过。
我猜这人的棋力是要胜过我的,一直想找机会切磋一下,却没人认识这年轻人。
聂笑当时还没从金爷那儿回来,要是他听着这话肯定大叫“我认识,我认识,给我三百两银子就告诉你”。
夫子见两人谈得兴起,也走过来。
老余见到白发苍苍的夫子,赶紧站起来行了一个学生礼,而苏清河只是简单一稽首。
“苏学士可是当年曲不逢大先生一脉?”
虽然一上来便问别人所学来源、门派归宿的确欠妥当,但夫子此刻实在是忍不住要一问究竟。
传说当年大德山之会,最终留下这三种学说最受人推崇,但当时并未归一。于是三派便决定各选传人一二,匿行于江海各自推行自家学问,或在庙堂或在山野,倒是要看看几百年之后强弱如何。
想想时间也过去百年,但这三种学说却并未听说有传人,众人也就慢慢将这件事忘了。
只有当初在东乌国被东乌国君曾大石所青睐,继而极力推行的胡守栖一脉盛极当时。但百年过后同样泯然众矣。
“家师正是曲不逢。”
夫子终于确认心中的猜测,于是问道:“尊师尚在否?”
其实这话夫子也说得极其没有水平,哪能问得这样直接。不过苏清河也没任何怪罪,毕竟按照年龄来算他师父是九十多岁才收他为徒的,正常人哪能活九十多岁?
“六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