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到的这个人,一定有所图谋。
韩默毫不怀疑自己的感觉,他太清楚了。
因为他腿上就还藏着一把匕首!
韩默心中一时天人交战,怀里藏着匕首肯定是想谋命,不用问都知道是冲着寇准来的,而且估计不会是一个人,很大可能性会有同伙。
救还是不救?救的话怎么救?
韩默很珍惜自己的小命,尤其是失去一次之后更加珍惜。如果可以,他绝对不愿意和任何危险有正面的接触。
不由感到很是头疼,心中大骂。
如果是那个熟知的历史还好些,他知道寇准会安安稳稳活到六十多岁,自己当然不用担心什么,肯定掉头就走,可是在这个跑偏的世界……
还真不好说啊!
就这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若无其事地走开,做个真正的路人甲,然后任凭惨剧发生,任凭那个一代名臣不久之后横尸路边?
韩默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个心肠冷硬的枭雄式的人物——起码现在他不是。他不能看着这个为心中的帝国奔劳半辈子的老人就这样面临死亡的威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不能装作视而不见。
韩默一直以为自己在这里是一个看客。
他闲庭信步。他不怒不争。他从始至终都认为自己出现在这里是不合理的,是个异数。所以他从心底里不愿意过分干预身边的事。
在他自己看来,若这片天地是局棋,那自己就只是个误入棋盘的蚂蚁而已。
身似蜉蝣,一梦千年。
但是此时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干预了太多。
不管是在淮阳还是在唐州,不管是诗词还是硝石制冰,不管是救人还是杀人,他都已经身不由己地干涉了太多、参与了太多、改变了太多!
只要还在这世间生活,那就免不了会对身边产生影响——世间也好,世人也好!
免不了!
既然如此,那便来吧!
……
……
韩默若无其事地挤出人群,然后就像个找不到爹娘的傻小子一般走来走去去。
一直注意着那个面瘫汉子的动向,看着他没有注意自己,韩默赶紧悄悄地往另一面走去。
在北边,远远地候着一群仆从。
十多个仆从有青衣小厮也有衣着干练整洁的中年管家模样的人,照过面私下相熟的在低声说着话,目光时不时注意着场中动静,唯恐错过自家相公老爷的差遣。
韩默走过去,看着或坐或站的一群人,神色肃然地低声问道:
“谁是寇相公家的?”
十多人看着他,一时没有人出声。
今日陪着寇准在场的最低也是从五品的人物,平日里跟随着他们的仆从自然不可能没有一股眼力劲儿。
面前突然而来的少年衣着并不贵重华丽,更没有佩戴什么辨识身份的物件,要不是身上有股沉稳气度,只怕众人早就不把他当回事儿抬手赶走了。
他们虽然都是小厮仆从管家之流,可是平日里打过交道的官员们,可是着实不少。下面那些想要进自家老爷府门的,想要踏进门槛,少不了要拿出“敲门砖”来,而他们,就是需要敲响的那扇“门”。
见没有人出声理会,韩默眉头一皱。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难道寇相也不能免俗?!何况现在已经不是你们在汴京的时日,以前的做派还是改一改的好!莫要因为你们这番骄作耽误大事!”
见韩默一番话说得声严色厉,却又颇有见地,人群中两人对视一眼,然后走出来向着韩默拱拱手,也不生气,笑着说道:
“方才若是有什么怠慢,小公子勿怪,不知公子有什么吩咐?”
不愧是曾经的宰相仆从,见识过场面的人,话说得谦逊周到,却又不失了身为宰相门人的气度。
韩默抬头看了看面前两人,衣着打扮比其余仆从明显要高出一线,再次确认道:“你们两位是寇相公家的?”
“正是。”
“两位,接下来请听我说,不管听到什么,务必不要惊疑声张……”
韩默左右看看,低声和两人说清楚自己的发现和猜测。
两人听完,脸色凝重,对视几眼。
他们俩跟在自家相公身边多年,这种事情却也见得不多,在朝堂上相公自然有不少政敌,不过那帮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怎么可能会行如此下策?
不过这少年言辞极有条理,神色也不似作假,关乎相公安危,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韩默看了看他们的神色,接着说道:“你们两位中一人速回城调人来,切不可打草惊蛇,然后……”
一边说着话,韩默一边用眼偷瞟着刚才碰着的那个怀中藏着匕首的面瘫汉子。
“不好!”
韩默心中猛地一咯噔。
刚才韩默看向那面瘫汉子时,他似有察觉竟然扭头看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
确认过眼神,是露馅的两个人!
韩默气急败坏。神特么要和你确认过眼神!你说你没事看我干嘛!整的这么基情四射?!你说这下尴尬不尴尬?!
韩默此时内心简直是万马奔腾。
刚刚还撞在他怀里,然后马上就在这边和这些跟班的说话,就算是傻子他也该知道事情败露了!
自己小心翼翼地纠结了这么久,暗戳戳地这么一番用心良苦,结果还是被发现了!败在一个眼神上!
果然,那个面瘫汉子看到韩默几人后,不再迟疑等待,朝着人群里挤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