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了二十多个戒尺的小侯爷,据说屁股肿得像是喷了胭脂的发面大馒头,在床上趴了半个多月才敢翻身。
两个莽汉,两败俱伤,中间只有一个锦绣,名利双收。
这叫什么?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哪!
“世子腿上的伤这还没好利索呢,小侯爷又旺醒起来了。四爷你小心着点儿,我估摸着吧,小侯爷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
若萤点点头,心里却在想她跟朱昭葵的初逢,是在芦山脚下。那时候,他正躲在树林里方便。
而今细细回想,当时他背靠的大树上,确实是倚着一根拐杖的。
就这样的两家人,居然结成了亲家。
而照眼下的情势看,小侯爷分明是旧习未改。姐夫小舅子,这往后的日子,可有的热闹瞧了。
对了,不知道世子妃是个怎样的人物?
依照郡侯府老太君的家教,教导出来的孩子,如果不是像小侯爷这般顽劣,那就是另外一个极端——端庄大气。
“那位锦绣姑娘,如何?”
能让小侯爷和世子同时喜欢上的女人,得是个什么模样、什么脾气啊!
若萤突然无限向往起来。
要不是年龄限制,她真想去“晴雨轩”走上一遭呢。
无患忽然就红了脸,整个人都变得扭捏起来:“那种地方……正经的谁会去……应该很不错吧?不然——”
话音戛然而止。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若萤看到了一辆油壁小车。
香妃竹帘随风浮动,脆响叮咚。杨柳依依,荡漾起馨香婉约,妩媚勾魂。
当若萤转头之际,恰好车里的人也正专注地看着这边。
一个美人儿,衣带素净、簪珥清简,团扇半遮,越发烘托出了那一双会说话的美目如桃花逐水,风情潋滟。
此时此刻,路上行人驻足凝目,一时悄然。
车厢四角的彩绣风铃,摇曳生姿,一声声如同私语细细,撒落心间。
此情此景,足堪入诗入画。
“所谓美人,以花为貌,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若是再断得文章、点得翰墨,便是此间的魁首。”
能做得一方翘楚,锦绣姑娘也算是个心大的。
“走了。”
在静言主仆的目送下,马车绝尘远去,留给济南城的是一个小小少年、一段离奇传说。
世上有些事,就是这么奇怪。当你眼中只有明天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别人的明天。
回家的路上,若萤在昌阳县城逗留了几日。
在这里,她听到了来自各处的消息。
南边闹水灾一事早已是妇孺皆知,因县里能力有限,知府与卫所两方俱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参与抗洪救灾。
除去县里的养济院,临近各县也相继派来了救助队伍。
抓了几个哄抬物价的,捕了一批偷盗打劫的,惩戒了一串散播谣言惑乱民心的……
吃着香喷喷的肉包子,喝着金灿灿的小米粥,听着大快人心的八方新闻,若萤的眉梢眼角止不住地沁出暖意来。
对面的崔玄热情地给她讲解着昌阳城古今远近的轶闻趣事,俨然一位“百事通”。
崔玄很快活,因为就在半个时辰前,他和若萤又达成了一桩交易。
若萤上次卖,他私刻了三十本,以每本五两的价格偷偷卖了出去,净赚了近百两白银。而今的他,说话走路感觉倍儿有劲儿。
一位神秘客以十两银子买了原稿,并且告诉他,若还有类似的书,一定给预留一本。
这种生意很危险,但并不表示就没有人做。有需求,自然就有市场。
要不然怎么会有“富贵险中求”这种说法呢?
靠一部书发家,这对崔玄而言,就跟天上掉大饼一样,可遇不可求。
他深知“吃水不忘掘井人”的道理,便封了五两银子作为谢礼,送给了若萤。
若萤欣然接了。
虽然她并没有透露小说的作者是谁,可是崔玄也算机灵,居然从她的言谈举止以及签订合作协议时的落笔中,窥破了真相。
崔玄对此难掩惊喜,更多的则是感叹。
九岁呢。
九岁的时候他老崔在干什么呢?骑狗撵猪满街跑,上房揭瓦吃巴掌。跟这位小四爷简直有天壤之别。
佩服算什么?他是真心给跪了。
他甚至有点后悔,觉得那五两谢银少了。钟四郎心眼儿虽多,但不是个小气巴拉的,如此反倒显得他吝啬了。
要说钟四郎这小哥儿,实在是个妙人。乍瞅着挺木讷的,实则一旦熟了,言谈风趣又幽默。见闻广博叫人心胸开阔,引经据典、有条不紊,与之一席谈,胜读十年书。
最可贵的是行事谨慎、思虑周密,实在是个可靠的朋友。
“……新县令好运气,一上来就赶上了发洪水。这事儿要是办得好,可就是大大的政绩……”
如此一来,倒便宜了孙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