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一顿饭吗?哪里值得这么高兴!
“长这么大,还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若萤由衷地回味道,“营养八宝粥的火候、温度刚刚好,甜而不腻、软而不粘。听说足足熬了两个时辰呢,真是辛苦了厨娘了……”
好粥配着两样不咸不淡、不荤不腥的小菜,再加上一小碟子薄如蝉翼、葱香四溢的油饼儿,差点没让她连自己的舌头都吞下去。
“这得多谢小侯爷盛情款待。这半日时间,所见、所闻、所吃的,都是生平从不曾体验过的。人说朝闻道,夕死,可矣。能这般享受一会子,这辈子也算是值得了。”
“四郎过奖了。”
姜汁给说得一个愣一个愣的。
都道是“伸手不打笑面人”,碰到若萤这样的,虽说刁钻了些,可是人前很是给足了郡侯府的面子,把一件实在不怎么光彩的绑架事件,硬是扭曲成了一台皆大欢喜的好戏,除了说这孩子机灵、有眼色,姜汁还真想不出更合适的词儿来形容。
这大概是最好的结果了吧?郡侯府和鲁王府是不可能失和的。所以,小侯爷的言行再奇怪,也仅仅只能算作亲戚间不关痛痒的玩笑,任何人都不可以质疑,甚至于挑拨。
夹在中间的钟四郎做得很不错。
自己没吃到什么亏,也没有让朱、梁二家受到丝毫的损伤。
如此想来,他喧宾夺主一般的举动,也就有了原谅的理由。
不然呢?
总不至于把自己弄得鼻青脸肿、奄奄一息地来见朱诚吧?那会让世子怎么想?明知道他是世子的人,却还要绑了来,还要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地,这不是明着打世子的脸吗?
小侯爷自然是没什么好怕的,可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就等着倒大霉吧。老太君治家严厉是出了名的,要是给她知道了,不揭了他们的皮才怪呢!
朱诚。
这小子真没说谎,他真是个有来头的,居然惊动了朱诚来接他!
朱诚是谁啊?世子的伴读,唯一的伴读。虽然是个从九品的衔儿,可那是世子身边最最亲近的人,同时也是鲁王爷和王妃从小看到大的最为信任的人。
连最亲近的人都派出来了,显见世子对这件事是何等地重视!
幸好没事儿啊,幸好。
姜汁此时也不敢充大样儿了,陪着笑、端着礼,尽量配合着若萤。
“这么说,是真的没事儿?”
朱诚皱着眉头,目光在若萤和小侯爷之间巡视着。
说实话,这个结果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或许,也会让世子感到失望。
从她在大街上被小侯爷强行掳走,到消息传到世子府,中间连一盏茶的工夫也没有。
但是,足足隔了一夜,世子才让来领人。不为什么,就因为世子想“看看她会怎样”。
世子是想看她的笑话呢,等着看她哭哭啼啼或者是失魂落魄。
结果竟然是这样的场面。
朱诚承认,他是真的不能理解这孩子的心思了,简直比个老江湖还高深莫测。
“大叔放心,侯爷这里事事安排得周到。只除了没有跟世子那样,跟小人促膝长谈,其他方面,真的很好。回去说给爹娘他们听,他们肯定会以为我在吹牛。所以呢——”
众人的胃口全都给她吊得高高地,尤其是梁从风,分明已经强烈到感受到了她的不怀好意,可是心里头好像有一双手,使劲拽着不让他妄动,一定要让他听听,到底从她口中还能说出什么颠倒黑白、气死人不偿命的浑话来。
出于本能的警惕,姜汁少不得硬着头皮打岔道:“四郎,那个,朱大人已经等你多时了,是时候启程了吧?”
看到若萤笑吟吟地转过脸来,姜汁暗中吁口气。
钟四郎果然是个聪明识趣的。
但是若萤却没给他喘息的机会。知道什么是“笑里藏刀”吗?
钟四郎此刻的表情,就是最好的解释。
姜汁忽然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么,小人就告辞了?至于小侯爷赐给小人的礼物,就劳烦大叔帮忙送到客店吧?”
礼物?
姜汁傻了,待要分辩两句,却已经丧失了开口的机会。
那个可恶又可气的钟四郎,正在跟朱诚显摆呢,说郡侯府送了她好多、好多的东西,什么文具、点心、布匹、米酒……
真想想到,小侯爷如此地急公好义、体恤下情。能够遇到小侯爷,实在是她钟若萤三生有幸!
“钟四郎!”
身后,梁从风像吃了爆炭。
但旋即他的语气就变了:“小四儿,你等等。”
若萤激灵灵打个哆嗦,笑容僵住了。
小四儿?
同样的称呼,从小侯爷口中吐出来,就像是春温一梦、饴糖半融,腻歪的叫人浑身酥麻懒散如同脱骨鸡,提不起一丝力气来。
“小、小侯爷……”
眼睁睁看着他走近,步步隐含杀机,若萤却动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