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这个欲盖弥彰的动作,唐栋梁撇嘴笑了一下:“三老爷,在下等奉命行事,你就不要为难咱们了。你应该明白,民告官,这可不是小事儿。弄不好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吃上官司就不好了。令尊也是为你好。怎么说都是一家子,你又何必做的这么绝呢?”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老三开始犯浑装傻。
“算了,姐夫,别跟他们废话。咱们回去吧。”二舅拉着老三,就想要溜之大吉。
他的神情同样地紧张,这让唐栋梁心里的怀疑越发地确定。
“三老爷要走可以,身上的东西必须留下来。不然,在下没办法交差。”
说着,一个手势打出来,全副武装的巡警们立刻就把乡民们围在了中间。
“你们不要逼人太甚!”无可奈何之下,老三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愤恨地甩过去,“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丧尽天良,早晚要遭到报应!”
唐栋梁眼明手快接住了那样东西,展开瞅了一眼,顿时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请吧,三老爷,雨天路滑,小心摔倒。”
“三叔、三叔!”静言扬声呼唤。
回答他的是几个萧瑟的背影。
“柳公子你为人慈悲,听在下一句劝,别跟这些人混在一起,那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临撤退前,唐栋梁语重心长地提醒静言。
静言此时方才深深地看他一眼,那一眼有不满,也有疑惑。
“看来没我们什么事儿,走吧。”无患嘭地一声关上车门。
马夫一记响鞭甩出去,车轮辘辘,快速奔向前方。
风雨飘摇,前路漫漫。
药香笼罩着的斗室,温暖而平和。
若萤从阴影里转过来,背靠板壁,坐在一个丽锦包边的大蒲团上。
她的背部还残留着静言的体温。
他的身体看似文弱,却足以替她遮风挡雨。
刚才那些搜捕的人,甚至都没有往车里探头看一眼。若不是他遮掩得足够全面,那就是说明他的人缘好到能让人放心。
不管怎么说,她出来了。
她算准了钟老太爷会来这么一招。
她让大舅多写了一分言辞寻常的诉状,由父亲揣着。而真正要呈给上位者看的那一份,则就由她贴身携带着。
真的诉状上面有乡民们的手印,承载着受苦受难之人的殷切期盼。
不能辜负。
出发前,她已做好了各方面的准备。
先是跑了一趟芦山,跟大显交代清楚了收容救灾的各项事宜。什么该做、什么不用做,凡是能想到的,事无巨细,全都做了安排。
大显本人是第一次处理这么重大的事件,未免有些害怕。若萤说什么,他都应着,可回头问他刚才都说了些什么,他反而一头乱麻无从说起。
若萤不得不腾出时间来,把各种注意事项逐条记录下来,以备他随时查阅、借鉴。
难得杜先生也在。他的草屋经不住风雨,到处都在漏水。没办法,只好暂时借住到六出寺里来。
把注意手册交给大显的时候,杜先生就在边上看着。
他的眼皮子也不知道跳了多少下,那颗心随着若萤的话,起起落落。
最后,他对着若萤远去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惜,可惜了……”
可惜是个女孩子。
然后,若萤就找上了静言。
听说她要去县衙,静言甚至都没有追问缘由,就一口应下了:“好。”
他的应诺轻轻的、温温的,但是却有着秤砣一样的坚实。
他似乎比她自己,还要相信她。
“他们对你很客气。”
确实,唐栋梁对待静言跟对待别人很不同。
“以前帮他的一个兄弟看过病,也许是这个原因吧。你腿上的伤好些了?”
若萤微笑道:“药膏很好,已经不痛也不痒了。”
顿了一下,略显尴尬道:“我娘就那个样子,你别在意。就是平时对我们,也不怎么笑的。”
静言展颜微笑,一如月下梨花,清透脱俗:“一个人一个脾气,没什么的。”
“我姨娘倒是想跟你讨个方子,又不大好意思。”
“我也只是个学生,普通的病症还能应付,也只是提个建议,还不敢开方子。”
他的师父黄柏生,现在一边教他配药,一边学习针灸。更多时间则是用在了钻研古籍、学习经历上。
他的态度让若萤联想起临风袅袅的翠竹。
“学医的都是古董,越老越值钱,也越令人信服。你看那些花白须发、手拄拐棍的老人家,尽管两只手抖得好像筛糠,丢三又落四的,偏偏就能门庭若市,就是这个道理。”
静言的眼睛亮晶晶地:“这么说,这一行前程远大?”
“可不是!”
她是第一个承认他的所作所为的人,第一个用心跟他谈心的女孩子。
医户地位低,向来受人轻视,她不是不知道。他能听得出来,她的话里话外,除了鼓励,还有几分小心翼翼的取悦和安慰。
这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懂事又体贴,叫人心疼。
“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一定要争取活到那一天。”
若萤的笑容就像是一朵朝颜花,明媚可掬:“说到做到,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说着,伸出来自己的小指头,冲他眨眼睛。
静言面上难掩惊讶。
勾手指是小孩子的游戏,长这么大,惭愧的很,他还没有跟谁有过这种亲密的互动。
她的动作宛若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