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的蔡婆子便笑着补充道:“四郎你就是最厚的礼。我们老太太就爱听你说故事,这些日子来,一直都在念叨你呢。”
若萤连声称是:“老早就知道,老太太有点苦夏。我娘前日还特地嘱咐过我这话呢。说天太热,老太太懒怠走动,懒怠动,饮食必然就会清减。须得让心情活络起来,精神好、胃口就好。若萤倒是想早点过来,只最近东奔西走、马不停蹄,自己都觉得焦头烂额、分身乏术。就算过来了,怕脾气急躁言语不当,冲撞了老太太和夫人,倒是罪过了。好在家母和舍妹已先行过来看望了老太太夫人,若萤这边正好可以喘口气。”
一句话,把众人都说笑了。
徐夫人道:“你是个实诚孩子,能有这个心,就很不错了。年纪小小,要应付那么多事,瞅着就怪辛苦的。我和你娘才在宴席上见了,还好些。只我们老太太想你,听说你前阵子又遇到了些麻烦,不放心,定要亲眼看看你平安无恙。”
老太太接了一句,道:“上年纪的人都这么小心眼儿,你们小孩子家可别烦气。”
“怎么会呢。”若萤笑道,“比起顶着大太阳跑来跑去,若萤更愿意陪着老人家,坐着也好,歪着也好,吃茶点、听故事,长见识,不用生气上火,也不用你猜我猜费心思。多少事儿,书上不曾见、不曾教,只能口耳相传。一位老人家就是一部经史子集,若萤一直都是这么深信不疑的。能够用俩馒头学到一肚子的人情世故,天底下哪里还有这么划算的事儿?哪里去请这样便宜的先生?”
恁认真的一句话,说愣了所有人,也说出了老太太的两行眼泪。
若萤赶忙起身告罪。
徐夫人却笑着安抚她:“不妨,我们老太太这是高兴的。果然只有四郎能说到她老人家的心坎里去。我们天天陪着,天上地下绞尽脑汁地编故事,一门心思地想要逗她老人家开心,结果倒好,十次有八次都给说睡着了。四郎你这才一开口,就把我们老太太说动了。”
“可不是呢。”服侍老太太的大丫头回应道,“老太太的眼睛近来总有些干涩,又不肯吃药,说‘是药三分毒’。医生让挤点眼泪出来,润一润兴许能好些。奈何想不到伤心事,哪里哭得出来……”
“这倒是有可能。”若萤颔首道,“肝开窍于目,在液为泪。肝藏血,心行之。人动则血运于诸经,人静则血归于肝脏。肝主藏血和疏泄。肝性如木,最喜条达舒畅。肝失疏泄,易导致食欲不振,口苦、呕吐,严重者,会使得体内痞块症积……”
……
陪着老太太和徐夫人闲话半日,若萤被请至书房晤见徐梦熊。
腊月刚吃了茶,在门口和徐图贵说话儿。见若萤出来,赶忙上前作揖。
徐图贵在前领着,一行人绕过游廊来到前院。
刚折过山墙,就见一堆人围成一圈蹲在地上,叽叽喳喳。
徐梦熊在一旁饶有兴致地观望着。
看到若萤,他招招手,示意她过去,说有稀罕东西给她。
能让见多识广的徐会长啧啧称奇的,绝对是不能错过的热闹。
若萤好奇地向前,只见当中一个麻袋,麻袋里装着一些灰不溜丢的东西,有大有小、形状不一,有点像是芋头,却比芋头大,表皮像山药,却没有那么长,似乎是某种草木的块茎。
因为都不认识,众人对这一麻袋东西表现出了应有的敬畏。
“南也好,北也好,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东西……”
而若萤一见之下,当即就直了眼。
仅仅数息后,她禁不住展开笑颜,忙不迭地蹲下,扒拉着麻袋里的东西。
“这是从哪儿得来的?”
她如获至宝、爱不释手。
下人便告诉她说,是从船上发现的,但是究竟是何时、从何地弄来的,则不得而知了。
“不要紧、不要紧,只要东西在,就好。”
“果然贤侄认识此物?”徐梦熊含笑道,“听莱哲先生说,你对异域的风俗人情极为热衷,对这些舶来之物颇多研究。却不知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世伯还记得前朝最有名的那一场苦寒之战么?”若萤不答反问。
“贤侄说的,可是山海关抗金?那一站关乎汉嗣社稷存亡,至今回想起来,仍然惊心动魄,老父如何不记得!”
山海关一役,意义非凡。前明与养兵千日、狼子野心的金人足足拉锯了三年。三年中,大大小小的对抗无数,耗费巨大。
到得后来,主和派渐渐占据上风,竟要以割让北方土城谋求一时太平。
不但如此,他们还对主战派展开声讨,以向敌军示好求荣。
值此家国危难之际,幸得鲁王明辨是非,联合各地藩王,声援北方战事。先斩后奏杀了几个主和派的领袖,而后变卖王府田产宅邸,换取军需物资运往前线。
正是在诸王的以身作则下,前明军队得以重振士气、民心再次凝聚,军民戮力同心、绝地反击,未给金人以片刻喘息机会,并最终将敌人赶回丛林草莽之中,保全了疆土的完整与安宁,也使得朱氏王朝能够继续传承下来……
若萤举起一枚果子,告诉徐梦熊:“说来世伯不会相信,倘若当年有这个,不是若萤夸口,就再打上三十年,也不怕。此物之神奇,可与远古时的一苗九穗相媲美。”
说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