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山贼的注意。他们放弃了守株待兔,小心地随着火焰前行的方向,从四面包抄过来。
而若萤这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跑、跑、跑!以高于火焰的速度、跑离火场。
喘息声、心跳声,如战鼓轰隆,充斥在乾坤之间。
没有什么不能忍受,只要再坚持一下、再一下,就好了……
每个人的心里都在做着同样的鼓励与祈祷。
冲在最前面的李祥廷和陈艾清两个人,终于和敌人遭遇上了。
没有不二的选择,在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境况下,除了战斗,没有任何的犹豫和慈悲。
白刃相向,将无边无际的黑夜撕裂成褴褛。喝斥惊心,是彼此施与的决心与否定。
不经历战场,不知生命之卑微;不经历血战,不知生命知可贵。
惨叫连连,清晰可闻皮肉开绽、献血喷溅。
在巨大的恐惧与浓烈得化不开的异味的包裹下,小侯爷终于忍不住吐了。
这一,就不可收拾,简直要把脏腑都吐出来。
他这么一泄气,整个队伍的气势随即一落千丈。
李祥廷迅速调整了战略。
他负责一边应对正面来袭,一边照应虚弱的梁从风,一心二用,却勇武不减。
陈艾清则担负起了一侧的攻防,另一侧便由若萤补上了缺。
近乎瘫软的小秋被裹挟在当中,被动地亦步亦趋。
飞矢如蝗,如投梭织网,从头顶上呼啸而过。阵仗骇人、来势汹汹,似乎非常可怕,然而没过多久,就给陈艾清道破了真相。
“不用怕,他们只是虚张声势!”
所有的箭头所指,只是他们的近身处。
孟仙台到底还是存了几分忌惮,不敢对他们痛下杀手。
既是有惊无险,自然就不必过于恐慌。
“注意!一直往前走,不要走偏方向!小心被误射!”
李祥廷大声吩咐着,手下毫不含糊。一杆□□舞得如风火轮,将飞羽和近敌一并驱散。
士气重新聚敛起来,几个人有恃无恐,出手再无一丝保留,直是见人杀人、遇佛灭佛。
一行人宛如修罗道上的夜叉,浴血拼杀,无形中压制住了老鸦山这边的攻势。
“快进树林!”
随着李祥廷的这一声招呼,几个人加快脚步,纵身先后跃入幽深的丛林中。
茂林风清。
世界仿佛一下子沉没了。
背靠着树干山石,大口换着气的众人终于找回了一点尚在人世的感觉。
李祥廷将两样东西塞给了若萤。
摸着熟悉的挎包和包里伴随多年、算得上身经百战的匕首,若萤心神大定。
“谢谢二哥。”
谁说他粗疏?明明他是那么地了解她!
李祥廷的眼睛闪闪发亮:“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对吧?”扭头看了一圈,问道,“四叔呢?”
若萤黯然道:“没找到。不知道孟仙台把他转移到哪里去了……”
“姓孟的诡计多端,得防着他兴风作浪。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料他也不敢随随便便杀人。除非是真的想跟官府一决生死。”
若萤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要他肯要钱,我就不担心。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二哥是怎么找过来的?”
这是若萤最为关心的。
“我们事先都商量好了,卫所的正面佯攻,我和艾清趁乱摸上山来,来它个釜底抽薪。可见地方大了也不是个好事儿,破绽百出。那些陷阱也就能吓唬吓唬附近的樵夫农民罢了。”
其实这一路上,他和陈艾清经历诸多危险,好几次险些落入陷阱,被竹箭戳伤;险些被隐藏在落叶中的绳索绊倒,被空中的原木砸个脑浆迸裂;……
但这些攸关性命的事情,自始至终,他都只字不提,言语轻松、神情自若,仿佛天塌下来都不怕。
若萤深知他的脾气,没有多问,却默默地深瞩他一眼:“出去还要多久?”
李祥廷望了望天上的星星,暗中已有了酌量:“我和艾清是从后面上来的,咱们还得从后面绕。那里防护很弱,没什么人,只是道路不好,山石锐利都跟刀片似的,得小心不要被刺伤。山下有大片的荆棘丛、山枣丛,地上几乎看不见沙子,全部都是蒺藜,估计几十年都没人走过。普通的鞋子绝对给扎穿,必须得是牛皮底子的才行,你们得做好受伤的准备。只要过了那里,就是卫所的背后了。附近有个小村子,可以在那里处理伤口……”
“四郎……”小秋忽然弱弱地插了进来,“四郎是不是已经安全了?可以让我走了么……”
若萤微微一愣,旋即反问道:“如果我说不呢?”
小秋差点跪下去,哀哀恳求:“四郎说过——”
“我说过,不听话就要你命,可没说过事成之后会放你走。”
若萤冷冷道。
哑巴吃黄连的小秋顿时傻了眼。
在她纷乱的思绪中,依稀明确着一点:貌似四郎还真是这么我行我素不讲理呢。
但同时她也明确着另一件事,那就是——
打从她进来,就没再想过要出去。
此前的不幸遭遇,使得她对除了这里以外的任何地方都充满了怀疑和恐惧。她想不出比这里更好的地方、更好的生活、更大的自由。
这里才是她的家、她心满意足的终老之所。
她左顾右盼,摆明了想要逃跑。
若萤看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