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一个四房,正宜她大展身手、大刀阔斧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程油坊认为此举不值。
他统共就这么两个闺女,而二姑娘又那么能干贴心,他实在不舍得让孩子受那样的孤单和苦楚。
况且,以程家的条件而言,就算养一个老闺女也是没什么问题的,何苦为了那点财产,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程二坚决不干,声称她的人生她有数。
她不许他爹乱嚷嚷,免得坏她的大事。并质问她爹,凭什么她不能抢?算起来,她才是四房的正主儿。
“大老爷也好,老太爷和老太太也好,全都惦记着四老爷的那点家底呢。一家人尚且存了这样的心思,又有什么脸去跟别人说教?这种事儿,谁抢到算谁的……”
从程二口中,腊月还获悉了一件事。
除了大爷和二爷为四房的事儿吵过架之外,老太爷和老太太也为此闹了别扭。
老太爷想要出点钱,“好歹意思意思”,但老太太咬住口就是不肯出一个子儿,并一再强调四房有这个钱。
“有钱不出,等着汪氏带回娘家去养自己的鳏夫哥哥和侄儿?”
就这一句话,成功地打消了老太爷的念头。
而这,也正是让程二萌生出坚决要入主四房的根本原因。
……
汇报完毕后,腊月语重心长道:“所以说三娘,你千万别给人忽悠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话可是你时常说的。当有人对你表示关心的时候,你知道有几人是真心的?有句老话说的对极了: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香蒲对此尚有几分半信半疑:“这是真事儿?不是你胡乱编排的?”
腊月愤愤不平道:“比针还真!小的是吃饱了撑的替他们操心去?好不好呢,小的才不眼馋呢。但就一样:不管他们争多争少,歪脑筋千万别打到咱们的头上来!”
叶氏沉吟片刻,暗中叹气。
腊月所言,跟她先前所想的差不多。凭借她给钟家作了几十年媳妇儿的经验,她从一开始就不曾相信过老宅里的人。
寻常人家的父慈子孝,放到钟家似乎就变了味儿。似乎若没有了钱财,所谓的慈孝便也会跟着大打折扣一般。
想到这些,叶氏的眼睛便不由自主地红了。
香蒲便笑她妇人之仁:“姐姐该说,狗咬狗一嘴毛。心思坏到这个份儿上,老的少的、哪个也不值得可怜!虽说四太太可怜,但要是我,也不会因为可怜就告诉他真相。四太太那个人,也不是个知恩图报的。得了便宜就卖乖,永远都要把别人踩在脚底下才安心……”
叶氏捏着手帕子揾了揾眼角,不胜悲哀道:“你们都当笑话看,哪里知道我心里头多难受?一家子,怎能这样!老话常说,不求吃、不求穿,但求一家子平安。尤其是大家庭,不指望所有人都能巴心巴肝,但只求大难来时能齐心协力,有钱出钱,没钱出力。而不是趁火打劫、相互算计。
一姓之百代、一家之长远,哪里是随随便便三年两年就能成的?大是大非上若没个能主持大局的,祖宗留下的那点财产,迟早要给败光。为什么会有‘富不过三代’的说法?一个家族衰败,难道仅仅是子孙不肖?难道就跟做长辈的指引教诲无关?”
香蒲于是便笑了:“姐姐有这种大胸襟,应该去做老人、做里长,甚至是县太爷。相夫教子这种事儿,简直太大材小用了!”
叶氏啐她:“我去操那份心?我还想着轻轻快快地多过几天舒心日子呢。”
“怎么就操心了?”香蒲狐疑道,“看看大老爷和老太爷,哪里就操心了?每日里就只是跟人吃茶吃酒、扯淡吹牛。有什么事儿,吩咐下去,愿意跑腿的排成长队。又有赏、又有脸,真正是各取所需、两全其美。不然,你以为他们一个二个的,为什么都胖得能压断轿杆?”
叶氏不屑道:“人各有志,要做了那样的父母官,我怕地下的列祖列宗们能蹦出来掐死我。本本分分地做人,活到鸠杖、牛车的那一天,对得起先人、对得起儿孙,就对了……”
香蒲认同地点头道:“姐姐确实不需要操那份心,咱家以后会有能操这个心的人,不信瞅着吧。”
这个“人”指的是谁,她没明说,但在场的人尽皆心头透亮。
……
若萤的嘴角不易察觉地掠起一道弧线。
看来,她的意愿已经很好地传达给了大家呢。
接下来,她会继续朝着既定的目标前行。随着她的前进,大家也会逐渐地认识一个陌生而新鲜的世界、感受一些穷尽自己毕生之力都无法感受到的激动与欢喜。
这一直都是她的目的。努力向前,即便头破血流,不见棺材绝不落泪。别人看到的,也许只是一个对名利充满热切的、庸俗至极的四郎,但那不是本质。
贫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看不到希望。
她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困顿、扭转乾坤,给予迷茫中的亲朋以光明与希望。
关于这一点,这几年下来,已经收效显著。
曾经要靠跟街坊们借粮才能熬过青黄不接的三房,而今已经脱贫、脱困,且有了接济他人、慈善周边的能力。
而她,则通过这些实打实的成效,不动声色地赢得了大家一致的推崇与信赖。
而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