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显然,钟若英一直在暗中窥视,蠢蠢欲动。
“他大概已吃准我的心思。别看他现在无动于衷,谁敢保证不是在寻找能够一击命中的机会?你要把他当成纨绔子弟,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别的不看,你看他是如何将永丰仓吕梁笼络在手的?你以为金谷粮行那么容易就能运转起来?粮从哪里来?如何在与同行的竞争中占据上风?背后若无坚实的靠山,凭他一个外来户,如何能在济南城扎下根来?”
腊月频频点头:“小的听三娘也说过类似的话。一直都吃老本,忽然间就做起了粮食的买卖。想想都是在认识了吕大人之后发生的事。这买卖想必很来钱,不然,大爷也不会拐着弯儿地做那粮行的实际掌柜的。读书人做生意,这可是律法明文禁止的。这得是多大的好处,才能让他敢于冒这样的风险!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了:有钱能使鬼推磨。”
若萤淡淡一笑:“不光是他,兴许吕大人也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从中捞点外快呢。”
这不是极有可能,而是理所当然。
“那天三娘还在后悔呢,说早知道金谷粮行真的能开起来,当初前头要三老爷入股的时候,就不该阻止。弄不好而今还能分点利息呢。”
若萤哂笑道:“你家三娘就是个不知足的。有的干粮吃,便想着就一盘好菜。有了好菜,又惦记着天天吃大席。也不怪她,世人大多如此心态。”
“小的明白了,三娘若是再有这样的想法,小的会提醒她的,平安是福。终究咱们现在也不差了。依小的之见,四爷和大爷的矛盾,也不能总这么瞒着三娘。早知道大爷是个什么人,早做防备,岂不好?”
若萤叹口气,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现在还不行。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危险。我不想逼大爷,一辈子还长着呢,总会有变化的,事情也好,人也好,总是在变化之中。你敢说几年之后,大爷不会改了性情?世间多少人,年轻时循规蹈矩,却晚节不保?又有多少人,年轻时一无是处,老来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多少事,当时觉得天来大,随着时间的推移,转头再看,自己都要笑话自己当初的胆怯恐慌?腊月,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在等,等这一段时间消泯彼此间的怨恨,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想等等看……”
腊月讷讷道:“一丝……大爷有那么可怕么?”
“也许,这一次就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好?什么机会?”
“除掉你家四爷我的机会。而且,如果算计周详的话,一石二鸟、三鸟,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腊月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大爷他们恨四爷,这个小的知道。难道这就是四爷不想筹钱赎人的原因?”
“干掉四爷我当然是他们一直以来的一个心愿,也许,四叔的家产也早已被他们觊觎上了……”
为何要钟若荃与她同行?名义上说的好听,老子出了事儿,儿子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可他们确实是为了成全钟若荃的好名声么?
“不。往最坏处说,假如四叔有个三长两短,只要钟若荃还在世一日,四房就不会完,四太太和五姑娘就有依靠。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腊月重重地呼出来一口气,忍不住按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窝:“一不做、二不休,借着这次的事儿,干掉爷儿俩,然后把罪责推到山贼的头上?确实,凭世人再多疑心、再多不忿,谁敢去跟山贼当面对质、理论?好、真好、好一招借刀杀人!”
四老爷和三爷若是没了,四房的一切可不就都顺理成章地变成钟家的财产、由老太爷他们说了算?
届时,孤儿寡母能有何作为?杀猪的汪大舅能有何作为?这可是钟家的家事,外面的人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腊月紧抿着嘴唇,帮着若萤将全部头发束起来,拿一根胭脂红的发带绑紧,随后,将网巾从额前拢过,在脑后系起来。
做完这些,他才松口气,道:“要真有这样的心思,也太可怕了……小的觉得不大可能……这可不是过年杀鸡宰羊那么简单……要真干了那事儿,别说前头了,就连咱们也跑不了干系……”
腊月寒战连连,不受控制地低声骂了句脏话:“小的越来越明白,当初为什么四爷一心想要跟他们断绝关系了。果然是好事儿从来想不到咱们!做人这么黑,小的打生来就没见过。不不不,小的还是希望这一切都是假想……一家子,哪至于呢……”
话虽如此,但既是四爷说出来的话,又很难让人不在意。
“四爷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说话间,将温度刚好的花茶递了过来。
若萤接过来润了润喉咙,默默点头:“你还记得之前我教给你的那一套察言观色的方法么?你觉得管用不?”
一说到这个,腊月顿时眉飞色舞起来。
“灵、灵、简直是百发百中!按照四爷教的,小的当真能够做到坐着一动不动,光靠看、就能知道别人心里在想什么、要干什么!真赶四爷说的那样,每个人都是戏子,浑身都是戏,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意思太丰富了!好笑的是,明明都已经给人看穿了,那些人却还在自以为高明地遮遮掩掩,那模样,实在是太滑稽了!”
“不是他们好笑,是你学精了,阅历深了。做人需要十几二十年才能学会的东西,你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