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还不是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冯恬的请求才是必须马上、立即、当下就必须要否决的。
冯恬说的,都是片面之词。听上去情谊深厚、处处为他人考虑,实际上,根本就不是那回事儿!
她宁愿多花两个钱,买个粗笨的陪嫁,也绝不愿意冯恬掺和进来。别人不了解这个丫头,她久经风雨,可是老早看透了冯恬的脾性。
这女孩儿心眼儿可不死,若兰跟她比,就是个憨大姐。将来要是进了孙家,成天锅碗瓢盆打交道,日子久了,怎可能不生龃龉?万一她暗中使个绊子,弄不好若兰连小命都保不住。
县丞虽是官,可自古以来清官难断家务事。况且,身为一个大男人,也没办法儿成天守在内宅里。
人生本来就充满着各种意外,天知道她的若兰会不会被意外砸到。
冯恬既有意去王府作使女,就证明她是个心高气傲的。可而今竟遭遇到这样的不测,她心里能不恨?能不妒嫉?能不想要去报复?
作妾有什么好?没什么好,这一点,她绝对不会不清楚。可为什么还要自甘为妾?难不成她想要孙县丞冒天下之大不韪,把她这个姨娘抬做“夫人”?
要这么着,首先,得先让正经的夫人若兰“消失”。
怎么个“消失”法儿,这个就不好说了。
而这个,也正是大太太最为害怕的。
男人们只知道庙堂勾心斗角、沙场浴血奋战那是斗争,却不知道内室之中的战争,丝毫不逊色于此。
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蝎子尾上刺,黄蜂尾上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要想杜绝此类意外发生,就必须从根上斩断隐患。
自从冯恬受伤,她就感受到了这孩子的愤恨。她杀死都不跟冯家人回去,就是看准了以她现在的惨状,回去必不得好下场。
父亲唯继母的话是从,一心扑在儿子身上。对她这个“赔钱货”,从前就不怎么在意,而今更不会忽然良心发作,当成眼珠子来疼爱。
相比之下,她还不如那二十两银子来的重要。
不想回去,可以。想要作妾,也成。
一个小丫头,凭着一腔热血,以为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留在钟家,那就是别人手心里的虫蚁,要死要活,可不是由她说了算的!
“好好的姑娘,怎么能屈尊为妾?你说这种话,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亲娘。”
大太太面上一派真情实意。
她娘家大哥也在打着自己的盘算:“不然呢?闺女若是好好的,我陪送十台嫁妆就够了。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陪上二十台能有人要不?”
上至钟老太爷,下至丫头婆子,听了他这句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二十台嫁妆!这哪是讨公道来的,分明就是来打家劫舍的!
大太太差点没给气得仰过去。
她知道自己这个哥哥的脾性,但没想到他能如此地厚颜无耻。
总以为差不多赔点钱就算了,万没想到,他们竟然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二十台嫁妆!
当自己是豪族名门么!当自家闺女是什么千金小姐么!
二十台!
为什么不直接开抢?
干脆明说了吧,冯家根本就不想为这个女儿出一文钱!
大太太这会儿是后悔莫及。
她可没忘记自己收容冯恬的初衷。明面上,是疼惜孩子失去了亲娘,做姑姑的心疼。二来,也能借此把冯恬从继母的奴役中解脱来,白赚个善良的好名声。其实,最关键的是,冯恬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了,但凡寻个差不多的,这进进出出的,不都得经过自己的手?
终究是不会白忙活一场吧?
可谁曾想,居然会发生这样的意外。真真是鱼死网破、鸡飞蛋打一场空。
自己好不容易算计来的二十两银子非但不保,听娘家哥的意思,竟还要钟家倒贴上二十台嫁妆!
不得不说,大哥太狠心、太无情了!这会让老太太怎么看她、想她?又如何肯放心地把家政大权下放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