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最后一句,看的是庄栩。
庄栩就有几分懵。他虽然呆气,但却不是傻子。世子妃的赞美听上去似乎很不对味儿。但究竟是哪里不对,他不敢确定。
但是,有问必答是他一贯的做人准则。因此,尽管心里头疑云漫布,但他还是实事求是地点了点头。
“其实,不完全是这样儿……”
他有点不知该作何解释了。
难道他和李祥宇过去蝠园探望四郎有什么不对么?那孩子的学问,值得人尊敬与热爱啊!
读书人不跟读书人相处,难不成要去跟市井泼皮混作一谈?
再说弹琴吹箫这些事儿,于读书人之间,那是很寻常的乐趣吧?
情之所至,歌以咏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再说了,四郎他听得懂这些啊,听得懂的话,就不算是对牛弹琴吧?
怎么,世子妃连这个都要管?还是说,凡是王世子热衷的,世子妃统统不喜欢?读书,作画,弄曲……
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世子妃不曾进去过蝠园一次,兴许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但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世子妃再怎么反感,只要王世子没有打扰到她,凡事,就是可以容忍的吧?
不对,这么想好像不对……
王世子又没有偷鸡摸狗,为什么世子妃会对他各种说“不”?
莫非……
郡主说,王世子夫妇两个脾气不和,难道这个“不和”远比自己所想的还要严重?
面对这种情况,他该怎么做才好呢?
他隐约察觉到,自己很有可能无心犯下了大错。
不问别人,看看世子妃那副态度就知道了,就跟一只随时准备发动攻击的刺猬似的,哪有丝毫女人的温柔和婉?
庄栩不由得暗自心惊。
一边的郡主瞧出了门道,心下着急却已经阻拦不及,只能恨铁不成钢地、悄悄地在丈夫的后腰上拧了一把。
话可以不说,但请不要发愣好不好?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岂不是摆明了招人关注、滋生疑惑?
庄栩吃了一紧,猛然侧目,却不能及时领会妻子眼中的警示之意,整个人不由得呈现出越发呆滞的样子来。
梁从鸾嘴角微抽,轻描淡写道:“知道的,是世子话少。不知道的,定会以为我们世子在‘金屋藏娇’呢。”
如此讽刺意味浓郁的话,就连庄栩都觉得不是滋味了,遑论其他人?
都知道世子和世子妃感情不和,本来,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天底下的夫妻,有多少不是这样的?
可是,再怎么谈不拢,人前好歹也要注意下形象吧?相互遮掩一下,保住体面,这才是正经行事吧?
哪能这样当面指摘、奚落,好好的夫妻,怎么弄得跟仇人似的?
寻常百姓都做不出的事儿,堂堂的大家闺秀怎就不明白呢?
哦,是了,不是不明白,而是故意的。
今天在场的,全都是自家人。世子妃说这种话,明着是针对王世子一个人,实则却是打了整个鲁王府一个响亮的耳光。
子不教,父之过,不是么?
记得先前,小两口闹矛盾,一直打到鲁王跟前。结果,作为公爹的鲁王是怎么评判的呢?
他不管。
不说自己的儿子不好,但也不承认世子妃值得偏向。
对于这桩婚姻,鲁王完全采取了放任自流的态度。好,就好;不好,和离就是。
谁离开谁不是一样过活?
开心就好。
说起来,这种话哪里是人说的?婚姻是何其重大的事情?哪能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也就是鲁王的身份非同一般,换作一般的父母,还不早给街坊邻居们骂死了?
替世子妃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这样的公婆能指望吗?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能安心、能顺气吗?
也难怪她会不择时间和地点地对王世子百般为难。
心里有气,若不发作出来,迟早要把自己给气死。
王世子有资格任性,安平府的大小姐也不差。
不要忘了朱梁结亲,可是门当户对。
然而此刻,世子妃却说什么“金屋藏娇”!
然则,王世子算什么?世子妃算什么?而四郎又算什么?
当此时,谁会把这种话当成玩笑?
唐氏脾气急,当时就发作了:“且不说世子妃这词儿用的恰当与否,说句公理公道的话,就凭四郎那模样、那才学、那品行,假如说真是个姑娘家,倒也当得起‘金屋藏娇’这样的宠爱。我也不是说在袒护哪一个,只是实话实说:活了这大半辈子,见过的老老少少多不胜数,要说最叫人服气、敬重的,四郎那孩子怎么着也算是其中的一个!孝顺,懂事,能干,上进,像我们二郎那样的,十个绑成一个来换,都划算!”
说到这儿,她转向鲁王妃,郑重其事道:“姐姐兴许还不知道吧?刚认识那会儿,我还真就把那孩子当成了闺女家呢。大郎媳妇儿这不在么?问问,她知道的。当时,我跟他们开玩笑,说四郎要是个闺女就好了,无论如何也要弄了来给二郎作媳妇儿。”
严氏抿嘴笑着,微微点头:“可不是呢。”
唐氏朝着世子妃瞟了一眼。
估计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眼的意思。
家和万事兴。同样是做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