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对此十分高兴,直道王爷开窍了。好好的王爷不做,成天鼓捣什么仙丹秘药长生不老,来世什么样子不清楚,没的倒辜负了这一世的富贵荣华。
但是朱昭葵却心下透亮:父王真的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而让父王瞬间转了性的,不是别人,正是四郎。
敢言人之不敢言,敢为人之不敢为。
当你为她感到好奇或者是惊诧或者是疑惑的时候,恰便是你失迷着道的一刻。
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的防范,却已经泥足深陷,这便是四郎的魅力。
能被金玄所惦记的人,能差到哪里去呢?
他爱才,更惜才,对于她说的话,他已经学会了字斟句酌、细细品味。
“四郎的好意,本王记住了。父王那边,我会留意的。”
他的态度诚恳得令她有点不适应:“在下触景生情,让世子见笑了。”
“四郎是为本王好,为什么不听?”
这个……
该回答“是”,还是“不是”呢?似乎都很为难呢。
“不过,金玄对你,倒是真的关心。”
要不怎么说来着?这就是个老好人。
金玄对她好?好个屁!好的话,当初就不该算计她。打个巴掌再塞一个甜枣,她有这么好糊弄么!
“我命由我不由他。这一时世不劳他操心,再一世也跟他没什么关系!”
他笑了。
这人笑起来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春天到了,花儿都开烂了,叫人目不暇接、欢喜不迭的同时,也会心生烦躁。
烦躁的是,春天转瞬即去,好多花花草草来不及细看,就随水东流。
很难看到这个人想这样温婉的笑容。他给人的印象不可谓不温和,但是,跟眼下的笑容比起来,那份温和就好像是案头精雕细琢的清供,于一成不变中,透露着“过尽千帆皆不是”的冷漠。
她的细细端详并为让他感到困惑,反而加深了那份沉溺:“没关系就没关系,至于这么愤慨么。谁不是只有一世?又不是猫,能有九条命,还能够走阴阳。”
“谁知道呢。”她心念微动:如果把她的经历告诉他,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呢?会否感到害怕?或者是从此与她划清界限?又或者是认为她谎话连篇,从此对她失去信任?
都有可能,只是不敢轻易试探。
毕竟,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
除了自己,她还得替金半仙和朴时敏保守秘密,还得为好几家子的安宁负责。
“这种事情,就如庄周梦蝶,谁能说得清?或许梦里的经历就是另一个世界的遭遇。世子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吗?觉得梦里的一切都很熟悉,真实得连自己都深信不疑,那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世界。”
“再真切也是梦,不是么?梦都是虚幻的。反正,迄今为止,本王作过的梦,都不曾应验过。听说,八字轻的人做梦就很灵验,是不是真的?”
她望着他的脸,心里想的是,这个人以前的轮廓还略显稚嫩,不知不觉中,倒是长成型了。不知道再过几年,会不会长出胡子来呢?
心里胡乱想着,嘴上便也有几分不着边际:“如果有人把梦境当真,世子会不会觉得这个人有毛病,在撒谎?”
“如果是四郎,本王会理解的。”
别人怎样,跟他有关系么?
“没人会喜欢说谎。要知道,一句谎言往往需要上百个谎言来掩饰。活在谎言里,并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他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低下头,鼻尖在她额头碰了一下。
“你这个年纪,凡事情有可原。”
别人怎么想,他没兴趣,但是,他的心意得让她知悉。
即使是给她骗,他也能够体谅她的为难。
若萤怔了好久。心下似乎有一堵墙,轰然倒塌,那几乎快要淹到头顶上的洪水,瞬时消退下去。
她不由得暗中松了一口气。
她不确信他是否真的领会了她的心意,但是,他肯这么说,就是帮了她一个大忙,替她卸下来好重的一幅担子。
对此,她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我常常想,应该感谢老天,谢谢把我生成了一个孩子。因为年幼,因为不懂事,就算是犯下过错,也能获得三分宽宥。就算是犯下弥天大罪,也罪不至死……”
“嗯,这倒是实情。”
实情是,她想欺上瞒下求取功名,这就是掉脑袋的行为。不过因为年纪的原因,或许还不至于给砍头砍得那么毫不犹豫。
这个人,很会审时度势,也很善于把握机会。能从别人的习以为常中,另辟蹊径,闯出一片新天地。
这一点,值得佩服与尊重。
“世子真是个好人。”
“好人”这个词,大概是她对人的最高最好评价了吧?
“不知者不罪,可是明知故犯就不值得原谅了。我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无论将来会面对怎样的灾厄或惩罚,那都是我该受的。一饮一啄,皆有定数。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而已。时辰到了,那个时候,请世子一定要记住,不必惋惜,无需为在下感叹,切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难怪都说酒话不能当真,平日里,你不是这样的。”
“世子又不懂了吧?有道是酒后吐真言啊。这会儿跟世子说的,兴许都是良心话呢。我说世子是好人,莫非世子不相信?”
“这话,你都说了很多遍了。”
“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