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萤步步后退。
梁从风毫无停步的意思,边走边追问:“你躲什么?怕什么?你知道爷要做什么不?”
若萤不能答。
她很清楚,如果她敢说知道,依着对方的脾气,一定会让她“得偿所愿”的。如果说不知道,那么,他也必定会公布答案给她看。
答或不答,都如同眼下的处境,进退两难。
他紧盯着她的眼睛。昏暗当中,其实能看到什么呢?
但她隐隐觉得对方似乎看到了她心里的某些东西。
“小四儿,你很不老实。”冷不丁的一句,果然让她心神不安,“爷老早就从你眼睛里看出来了,你有野心,大大的野心。你不肯跟爷好,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总有一天,你会站得比爷高?”
不必说成为官吏了,就算是做一名普通的生员,那也是足堪头颅高昂的尊贵。
即使是一名穷酸秀才,那也是见官不必屈膝的骄傲。
都不是他能够呼来喝去的身份。
这一天不会很久,他已隐约意识到,或许今日之后、一觉醒来,四郎就不再是从前的四郎了。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他坐卧不宁。
农户之子,有着充分的理由参加科举。凭着四郎的才能,蟾宫折桂并非什么痴人说梦的事儿。
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蝠园疗养期间,即使病痛缠身,四郎依然读书不辍。所涉猎的内容,更是包罗万象。
他从来不曾见过如此刻苦的人,努力而又有悟性,令人感动而惭愧,并深信不疑:只要机会来临,这种人,没有道理不一飞冲天。
可一旦飞得太高,岂不是就再难抓在手中了?
“有人跟我说,喜欢就想法拥有。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能够任性的日子有多少?爷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看他的神情不像是做戏,若萤不禁心下一凛,当即予以纠正道:“侯爷是何其尊贵的身份?岂会受小人蛊惑?说这话的人真该打,说得好像侯爷成天醉生梦死一般!今朝有酒今朝醉可不是安平府的形象!”
梁从风忽然吃吃笑了:“果然给他说中了……你果然会这么说……”
“谁?”若萤登时提高了警惕,“君四?”
“你不喜欢他?可是,爷倒是觉得,他挺有意思的……”
有什么意思?跟着君四能学到什么?
用膝盖想想就知道!
若萤张了张嘴,没等出声,就给他的食指压住了嘴唇。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吗?”他倒是替她说出了心里话,“道理是没错儿,可是小四儿,你想过没有,你凭什么跟爷说这种话?”
没容她挣扎,他再度替她说道:“朋友吗?爷不稀罕。你知道爷要的是什么,是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你要爷听你话,可以,你明白的,就不用爷明说了吧?”
“不……”
话音未落,忽然见他伸出一只手来。
随着他的这一举动,若萤不无惊恐地发现,李祥廷等人消失在了视线中。
那一片大袖俨然成了最好的屏障。
肩膀上蓦地一沉,此刻的她,便完全地给困在了他和墙壁之间。
这是个意味明显的动作。近在咫尺,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睛,但却能感受到其中的炽热。
她急急地思忖着对策,而对方的几根手指却已经掐住了她的下巴。
这个人,向来我行我素任性十足,这一吻也不例外。
若萤险些没背过气去。原本以为,大街上耳目众多,怎么着他也得要点脸面吧?却不料这人竟然色胆包天,且又颇擅长见缝插针,愣是再次占了她的便宜。
而她却有苦说不出。不反抗的话,则自己吃哑巴亏。反抗的话,则又会陷他于无礼,给他招些诟病。
思来想去,只能自认倒霉,遇上了这么一个无赖。
好不容易推开他,两个人的气息都有些紧迫。
应该是占了便宜的他毫无欢喜之色,眉目之间似乎笼罩着一层阴云。
也许正在琢磨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吧。
若萤只顾为自己生气。遭遇这种事,她竟不能理直气壮地替自己鸣冤叫屈,为什么?
她认为这都是活该。活该她骗他。
倘若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儿身,何至于发生这种事儿?都怪自己一次次的暧昧,该断不能断,结果给他留下了念想。
算来,在处置这些问题上,她的方略并不怎么高明。很多时候,明明是计划好的事儿,却并不能按照既定的方向发展。
这些人都不是吃素的,都不是好摆弄的。
带着气,她又推了他一把。
眼光流转,忽然瞥见近旁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影。
若萤吃了一惊,待到看清楚是谁,不由得脱口道:“时敏?”
是他还好点儿,换成是李祥廷,难说不会替她抱打不平。
这念头转瞬即逝,很快她就察觉到气氛的异样。
朴时敏的周身散发出一种备战临危的气息,那感觉、就好像是嘴边的香肉给人抢走了一般。
“时敏,你在那儿做什么?”其实她更想知道的是,他在那里多久了?都看到了些什么?
不过,这后一个问题大概是不需要询问的,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该看的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他也看到了。
若萤走过去,想要拉他走开,却给他扭身避开了。
他双目如隼,只管盯着梁从风。
偏后者毫无觉悟,非但没有一丝愧意,反倒扬声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