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朱孝处出来,直至那小小的院落完全消失在视线中,直到站在了悠话。
漫天无际漂浮着鸳鸯藤的清香。
禁断人行的夹道两边,业已覆上了薄薄的一层深粉浅红,不知是何处院宇中的凤仙或是长春花,随风迷失在此。
不远处的墙头上,两只喜鹊扎扎叫得正欢。
天白云淡,好不闲适,但福橘却完全感受不到舒惬的意味,一颗心都系在了身后。
四郎在想心事,这不是她应该操心的,可是她却没办法不担心。
她看不出四郎的喜怒,先是世子妃,然后是亲姑姑,都不是什么很愉快的经历,四郎应该不会感到太高兴的。
都说是一日之计在于晨,这一大早就不痛快,会否预示着,这一整天都不会太顺利?
而她,只希望四郎能够像这个年纪的孩子那样,快乐多过忧虑。
但这种话,她一个外人有实在不便说出口。
一旦认定四郎不开心,岂不是承认了世子妃她们的做法欠妥?
说朱孝家的不好么?那可是四郎的家人啊,好不好,四郎心里自有一杆秤,哪里轮得到她置喙?
但是,但事实上,她们确实做的过了。
福橘不觉叹了口气。
身后的若萤忽然淡淡地开了口,就好像眼睛能够透视,看到了她的心思似的。
“才刚,让姐姐担心了……”
福橘怔了怔。
她原本以为,四郎会有些尴尬呢。
怎么说呢?
一家子面和心不和,世子妃又那么地兴师动众吓唬人,四郎兴许会为这些实在称不上体面的事情、为对方感到惋惜。
毕竟,四郎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但是,好像是她多虑了。
四郎这话,倒像是很对不住她似的?
福橘倒不好意思了,感觉被一个孩子操心,很是罪过:“四郎行事,奴家信得过。”
若萤点点头:“你既是跟着我的,我自是要护你周全。”
她说的甚为平淡,但却听得福橘心下热潮涌动。
她毫不怀疑这话的真实度。
老早她就已经看出来了,这虽是个孩子,却胸怀博大、肩负重责。不会因恶小而故意为之,也不会因善小而不为。认为好的事情,不会等待、也不会犹豫,会以自己的方式付诸行动。
有着一颗勇敢而深沉的心,也有着寻常人难及的眼光和目标,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只有真正的有心人,方能领悟到其中的良苦与真诚。
一次看似随意的闲聊,却能破解当事者的心结;
一声随和近乎无意的招呼,却能让失迷者重新确定自己的存在与意义。
素日里,四郎的话不多,更多时候,只是倾听。
倾听所有人,无分贵贱、高下。你肯说,她就肯听。
她的沉静,就如墙壁、大树,不会泄露任何的秘密,让人放心又安心。
即使是再木讷谨慎的人,也能在四郎面前慢慢打开心扉,以自己的深藏的忧惧、回报四郎的体谅与宽容。
没有什么事能难住四郎,无论什么疑难杂症,只要找上四郎,就会有所收获。
苦恼的人,会得到释然;
困惑的人,会获得开朗;
俏皮的人,会有风趣呼应;
吊儿郎当的人,会意识到责任;
……
在闲话家常的氛围中,心防不知不觉地就会放下。四郎便会悄然进驻到每个人的心中,成为每个人不期然的信任与爱戴。
四郎说,李二郎就像是阳光,但是,福橘觉得,四郎才是太阳,让李二郎这样明艳的葵花、陈公子那样的苍苔、柳公子那样的幽兰以及敏公子那种藤萝似的的人,全都无法抗拒地围着她转。
这是一种说不出的心仪,无须严厉,却能让人心甘情愿地折腰、屈膝。
若萤拱手为礼。
这一福一揖中,福橘忽然生出个奇怪的念头来。直觉的这场景实在是有几分,嗯,暧昧。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
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是的,这正是四郎给人的真实感觉,其言语作为,会让人忘记她还只是个孩子,且还是个如假包换的少女。
可惜了……
倘若是个哥儿,就凭这相貌、这修为,将来还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孩子呢……
比起来,小侯爷似乎都稍逊三分,到底失于轻薄了……
世子则输在了情性上,懒怠与人亲近,自然就会给人以高不可攀的错觉。而真相却是,世子太好说话、太好欺负了……
“福橘。”清清凉凉的一声,就如花瓣擦过面颊。
福橘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暗中却不由得发笑。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呢。
前方的侧门外,倒覆着大片苍绿的院墙下,朱昭葵负手而立,一只手中拈着一串青红相映的枸杞子。
朱诚陪侍在侧,朱诚身后跟着俩尾巴似的的小侍。
东方依旧神龙见尾不见首,整个人隐在青藤后,只一条长腿、一爿黑色的衣摆显露在外。
见到主子,福橘赶忙向前行礼。
跟随着她的两个小婢却迟疑了一下,瞅了瞅面前的若萤,记得使命在身,要守护四郎安全,因此便没敢挪窝,只是遥遥地朝着自家主子福了一福。
若萤没有反应,静静等候。
福橘倒跟王世子说了好一会儿话,两个人不时地往这边投眼。
若萤就知道,他们一定是在说她的事。
自她受伤住进来,不但小侯爷名正言顺地开始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