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多少闲庭馆,朱户依然锁绿苔。……”
很漂亮的小楷,漂亮得像是枝头的花朵,平和得可以随意赋予其任何的心情。
他不禁想:不知道在写这首诗的时候,她的心境是怎样的呢?
惆怅的、还是失意的?
无聊的、还是苦闷的?
终归不是很愉快的诗句,想必也不会引发太轻松的感受。
放她出去散心,不知道她是否能够感应到他的良苦用心?不知道她是否已经意识到,他早已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柳静言的婚讯对她而言,真就有那么严重?或许,她对那医家公子的感情,远比外人所能看到的还要深沉?
不要怪他冷酷,他根本就不看好这段感情。
或者说句伤人心的话,柳静言根本就配不上她。
一个的人生已经从头看得到结尾,而一个的人生还满是变数。以恒定对不定,就如同他与世子妃的婚姻,终究会兵戎相见、相持不下。
不知道她是否处理好了这件事?她的智慧,他一向很相信。但是,不排除当局者迷。
再聪明的人,也会有犯傻的时候,况她还小。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想摸一摸她梨花雪色的面庞。手指快要碰到她的面颊的时候,忽然就有些担心,怕这轻微的举动会吵醒她。
大概不至于吧?
他相当地犹豫。
这人虽然心思重、睡眠轻,但一旦真正睡着,就会雷打不动。
且睡相很没规矩,要么是蜷起身子如一团,要么匍匐如冲锋,但无论是哪种,必定要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将身体各处的关节紧紧包住。
倘若是热得受不了,就会将腿脚亮出来,亵裤短同鸡肋。
这个时候就会发现,这人原来有裸着睡眠的习惯。
平日里那么警惕小心的人,却也有如此大咧咧的一面,说起来还真是有趣得紧。
他却很难笑得出来,因为中间横着一个梁从风。
那人一心想要把她搬到自家去,这一念头,至今不死。
他怎么能放心?看看梁某人那眼神,就跟饿了好几年的狼似地。四郎若是掉到他的手里头,还能落个囫囵?还不得给吃干抹净?
记得很早以前,四郎就给他拐过一次。听说,那一次是给当成犯人关了紧闭。
彼时,那人还没有邪念,因此,四郎侥幸躲过了一劫。
但是后来,每每想起这段往事,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感到脊背发冷。
是金子,总要发光。说的就是四郎这种人。
梁某人到底不笨,很快就察觉到了她的特殊,并展开了持之不懈的围追堵截。在这场角逐中,他的任性成为了所向无敌的利器。
连他都有些无可奈何。虽然明着暗着保护着,却还是感到了吃力。
但越是这样,就越是不甘放手,尤其是放手让给梁某人。
他不知道这是谁的错,许是他无能,许是四郎太难搞,许是安平府的那位大爷太强劲,终归这场战争短时间内是无法终止的。
他淡淡地苦笑了一下,把手收回来。
睡眠中的人忽然轻声地咳嗽了一声,随着身体的这一颠簸,那双幽青的眼睛悠悠地睁开了。
迷蒙如笼着水雾,让他蓦然生出“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飘渺之感。
她的眼皮有些沉,却有些不甘睡着。
似乎想跟他打招呼,却又有些倦怠。
他无法强她所难:“我才来,你想睡,就接着睡吧。要不要搬到床上去?”
若萤打个哈欠,踊动着身子坐起来,依旧用被子密密裹了全身,只露出脑袋来。
“什么时辰了?”
他朝着近旁花几上的西洋钟瞅了一眼:“都快子时了。”
“这么晚了,世子还不歇息吗?”
她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看双眼明亮,不知是不是才刚饮酒作乐回来。
果然——
“王府那边设宴,陪着多坐了一会儿。福橘说,你晚饭吃的很少?不合口味吗?”
还是因为心情的缘故?
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
若萤面无表情:“成天不出力不出汗,没有消耗,自然胃口就要小些。”
这是住够了的意思吗?
他假装听不出这话里的酸味儿:“今天王爷和母妃还问呢,四郎怎么样了?我说好多了,良医所按时过来会诊,能有什么事儿?母妃那个人,就是爱操心。”
若萤沉默着。
大恩不言谢。要不是王府医药高明,以她的伤情,早死了。
不说伤口处严重的溃烂,光是此起彼伏、持续不断的发烧,也老早把她烧成灰了。
“我知道,总这么躺着不舒服。只是医正说了,现在还不能剧烈运动,还得再养几天看看情况。”
“今天出去走了一趟,还没怎么着地呢,光是坐车,就累得不行。”这一发现令她很挫败,也很惶急,“很久没练箭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拉开弓……”
“等好了,我带你锻炼去。世子府里有专门的练武场,有武师从旁指点,想要进步还不容易?”
“世子平日里也会练武吗?”
朱昭葵笑了。
虽然被小小地质疑、轻视了一下,但是他却丝毫不觉得不悦:“读书、练武,可是从四五岁就开始了。卯时必须到学,申时放学。能有时间游戏,简直跟过节一样……”
站的有多高,所要肩负的责任就有多重。
虽然不学也没什么,顶多将来就是一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