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三房之与钟家,分分合合,不过都是瞎折腾。那份血缘羁绊不死不休。
“真爱的话,不论天崩地裂,都要争取活在一处。相反的,若是恨到无法共存,不妨想办法弄死对方,一了百了,岂不干净!”
爱不得、死不得,就这么备受煎熬着,可不是报应!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此言不虚。
杜先生瞅着她的神色,不无小心地问她:“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有道是病树前头万木春,我是不是比你聪明?我真是不明白,当时你已经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能想出那么愚不可及的主意来?你是有多骄傲,竟连自己的后路都给封死了?你是猪油蒙了心,才干得出那自掘坟墓的蠢事来么?”
杜先生以袖掩面,羞愧万分。
他再没想过,后院女人们的斗争竟然会那么地残酷激烈。
正室赶走了妾室,唯一庶出的儿子还没来得及长大,就染疫病死。杜氏就此断了香烟,而他便是造成这一切后果的元凶。
“我见过那个小舅舅。”若萤放缓了语气,“在梦里。如果没有那个梦,我都不知道他曾经来过这个世界。娘说他长的像外祖母,而我,我跟外祖母也有些相像,尤其是这对眼睛。听说当年,你就是因为这双眼睛的颜色特殊,才对她上了心……”
杜先生越发伤感。
若萤喃喃道:“你这老头儿真可恶啊……”
不仅导致了整个家庭的破裂,给三代人带来无法弥补的创伤,更让她为这既定的真相焦躁了那么久。
心仪暗恋的对象,竟然是自己的兄长!这下好了,亲倒是亲了,却没法子再往前一步了。再好、再亲,最终也只能是别人的归宿。
就因为中间相维系的这点血脉,导致她的母亲终其一声,都要受到另一个女人的鄙视与打压。
说是嫡庶有别的错,其实说到底,还是这老头儿犯下的过错。
“叶家二娘,钟氏三娘,那可是得到过县里表彰的‘义妇’。类似的荣耀,也许以后还会有、有更多。凡人总有趋吉避凶的本能,为一个卑微的名分,放弃大好的前程,只有傻子才会这么做吧?”若萤冷冷道,“本来我可以不告诉我娘的,就让你悄悄地走掉好了。事后,即便她会有所后悔,但是鞭长莫及,一番望洋兴叹后,慢慢地也就不了了之了。”
要不是看他一把年纪,要不是可怜他、可怜彼此之间的那点血缘,她何须如此纠结!
“够了,做人不要太贪。你若真想做弥补,我建议你最好是曲线救国、借花献佛。以后,在我和萌六的身上,多下点功夫,多表现出一些诚意来,或许还有机会。”
杜先生怔了一下,对于突然出现的那个“萌六”,一时间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很快地他就想通了。
眼前这人,是他毋庸置疑的亲亲外孙女。而萌六,则同样是他如假包换的亲外孙女。
他曾经的妾,曾为他生养过一女一子。唯一的儿子夭折了,他隔了很多年才知道。庶出之女的下落,也是在很多年之后才弄清楚。
望庐思其人,入室想所历。
帏屏无仿佛,翰墨有余迹。
流芳未及歇,遗挂犹在壁。
怅恍如或存,回遑忡惊惕。
……
妾室埋骨埋骨何处,庶子长眠何方,庶女这几十年的经历如何,这些事,他直到很多年以后才知道。
如果说这都是正室欺瞒所致,那么,作为一家之主的他难道就没有过错了?
这偏听偏信的毛病连一个王朝都能断送掉,遑论一个小小的家庭!
虽说唯一的庶女就在眼前,但在他的感觉中,这个阔别几十年的孩子,以及孩子所生养的两个闺女,跟他如同相隔了几生几世一般遥远。
钟四郎说,斯人已逝,往事不可追。但是,为什么近在咫尺的生者依然是触手难及?
不想他靠近吗?
也是,没有他,她们的日子一样过得好好地。他的存在,根本就不像他想的那般重要。
“萌六那里,我会对她负责。”就在他感到灰头土脸之际,若萤悠悠地开了腔,“所以,你只消做我一个人的功课就行了。”
听她如此大言不惭、自以为是,杜先生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是恼怒,同时却又无法予以辩驳。
“你不是很能吗?自己说了算,随心所欲地岂不是更好!”
若萤没有理会他的嘲讽之意,一本正经地斜睨着他,神情凝重地问道:“你当真是这么想的?我可以把这当成是你的态度和立场吗?”
杜先生心里咯噔一下子,表情瞬间就石化了。
他可是比谁都了解这小子的腹黑与狡猾,装痴卖傻、装聋作哑、假戏真做的本事,可是信手拈来、皆成文章。是一个能把稻草变成黄金,也能把活人说死的霸道角色。
跟她说话,要是敢不多留个心眼儿,回头给她卖了都不知道。
他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却愣是给她上纲上线到行为准则的地步。
放任不管,由着她随心所欲?这怎么成!万一捅破天,他该怎么办?可以不闻不问吗?
叶氏对这个孩子可是无比的倚重呢,要真有个三长两短,那还了得!
杜先生一下子清醒过来:“臭小子,你要挟我?”
若萤漫然扫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