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陷入沉睡前,若萤依稀还能听到常通家的在偷偷抹眼泪。
次日启程前,若萤将常通家的叫到一边,塞给她一小块银子,让她用这个钱去交差。
常通家的震惊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过来,拽着常宽就跪了下去,连道观世音菩萨转世,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上车后,腊月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满,认为若萤太心软了。
“四爷,你这么个接济法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就他们这种情况,你得年年帮、月月帮才行。”
若萤心头有些沉重:“我只是不想让他们感到绝望。”
只要希望不灭,总是能够熬下去的。
“可怜人太多了,咱们帮不过来的……”
所以,她才会想要科举仕进。只有掌握了话语权、有了足够的实力,才能够给更多人指引方向,也才能够援助更多的迷茫。
又两日,终于到达了此番出行的目的地——日照。
几个人不敢懈怠,脚一沾地即展开了工作。先是定下了押运稻草的马车,然后直接下到农家,用了半日时间,收齐所需要的粮草。
草草吃过饭,顶着正午的烈日,一行人马不停蹄,赶赴回乡。
唱不止的腊月忽然笑道:“原来朴公子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出来前,我记得他说,这次咱们会‘有惊无险’,看来是在吓唬咱们。你说呢,四爷?”
若萤没有应声,心下却打了个突。
要是腊月不提,她几乎要忘记这一茬儿了。
惊?险?常家所经历的算不算?
她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常通一家,返程途中,特意又进安东卫城看望。
常通老两口没想到他们会专程前来,感激之余,又十分地过意不去,急急忙忙地给整治出了一堆的红豆包干粮,外加一包切好的疙瘩头咸菜,非要若萤收下,说是路上吃。
若萤未料到这二人竟如此在意,暗中懊恼自己给对方添了麻烦。
正当两下子推让之际,就听外头大街上嚎哭连天。无数的辱骂声中,依稀夹杂着常宽凄厉的抗辩。
看大一群人围攻常宽一个,腊月禁不住义愤填膺,顺手抄起一根烧火棍子,撒丫子冲上去助阵。
那帮孩子都是极其刁滑的,见状不妙,一哄而散,剩下常宽一个,坐在泥土中,泣不成声。
腊月将他拉起来,帮他拍打了一下满身的泥土,领他回家净面。
常通家的又气又恨,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训斥常宽没脑子,明知道他们不喜欢,还要死心眼儿地往上凑,不是自找苦吃么!
“我没跟他们玩儿,他们还骂我……”常宽哽咽道,“我不是小山贼,我没有山贼叔叔……”
“啪啪啪!”
未等他说完,背上便吃了他祖母的两巴掌。
腊月一把将那孩子拉到身后,皱眉道:“大娘,你这是做什么?你该去揍那些欺负人的才对!”
常通家的看看他,又瞧瞧声色不动的若萤,羞愧得说不出话来。
“大叔,怎么回事?可以跟我们说说吗?”
一口一个“山贼”地,这家人似乎另有隐情啊!
蹲在门边的常通叹了口气:“小哥儿,不是我们有心瞒你们,实在是……这种事儿,太丢人了……”
常宽有个叔叔,叫常识,曾经是这个家里唯一的正丁。四年前,也是征缴税粮的时候,因为言语不合,打伤了粮官。
因为惧怕牢狱之灾,常识于当日逃之夭夭,从此便没了下落。
卫所因此将他列为危险分子,悬赏纹银十两,张榜公示于城中各处,通缉捉拿他。
一件原本不算太大的事,就这么一步步恶化,最终导致了无法挽回。坊间更有传闻,说曾经在老鸦山附近见过他。
老鸦山什么所在?正是眼下闹得很凶的一个贼窝。一面朝向浩瀚的大海,四下里群山连绵,地形复杂,就是当地的老樵夫,都不敢深入进去。
山贼们占据了这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位置,就连官府都有所忌惮。
也幸好那帮山贼并非穷凶极恶之辈,对于山外的劫掠并不厉害,因此,这些年来与外面的相处不说好,但也谈不上糟。不过是相互防范、彼此忌讳而已。
其实常识到底有没有加入到山贼的行列,没有人能够给出一个确切的回答。
但人言可畏,就算是一句普通的玩笑,也抵不过坊间的渲染夸大,以讹传讹后,就是素丝也要变成墨一般漆黑了。
“这个混账东西,说走就走,这么多年了,连个消息都不给家里。真要是死了还好了呢,也省得给人当成败类遭人唾骂……”
常通家的哀哀欲绝。
若萤暗中点头。
这下,她总算是弄明白了街坊们的那种怪异态度是怎么回事了。
记得那晚来讨债的城防也不止一次说过“山贼”这个词儿,那时候,常通两口子的神情是羞惭而恐惧的,而常宽则表现出强烈的恨意与敌视。
她也想起了路上的一些见闻,想起了张贴在城门口的一张告示。除了画像和字迹有些模糊,那确实是一份通缉令。
也许,那正是针对常识的。
难怪连坐地户这样的身份都无法让常家直起腰来。家里摊上这么个异类,为人父母的,还有什么颜面见人?有什么资格去教训别人的孩子?
“再过两年,索性就去官府申报人口死亡吧。”
害得亲人如此难过,或许不是常识的本意,但却是他的失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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