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你真是个天才!”
现在的崔玄,再也不憎恨那个“时弊论”了。
是啊,满大街都能买得到的东西,谁还会珍惜?要让饱汉子知道饥饿的滋味,饿上几顿就行了。
四郎果然奇人奇行,再消极悲观的事情,到了四郎这里,也都能变成有用的机会。
“不过,我有个要求。”若萤压低声音道,“如果手稿还能卖到五十两,我要其中的四十两,印刷的那部分,随便你。若是卖不掉,按惯例……”
“我知道,你放心!印多少您老抽多少。”崔玄点头哈腰忙不迭道。
“还有一点,一定要做好保密。万一中了官府的奸计,你我将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崔玄打个激灵,肃容道:“我知道,还是你的那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若萤满意地点点头,在书架中徜徉了片刻,挑选了两本书。
玄假意收取了三两个钱,约摸快到晌午了,便请若萤留下吃午饭。
“不吃了,我得尽快取了货赶回家去。从这里到窑场还有三里多路呢。”
两下子拱手道别。
上了马车走了一会儿,若萤低低叫声腊月:“感觉到有人跟踪没有?”
腊月悚然提高了警惕,本能地按住腰间的匕首:“四爷,来意是好是坏?”
“不清楚。也许是我紧张过度了。”
又走了一段路——
“好像真是我想多了。”
腊月松口气,安慰道:“四爷放心,有我呢。”
若萤便从侧面端详了他好几眼,越看越觉得这小伙子很不错:结实又精明,算得上是文武皆备。
古铜色的肌肤,一嘟噜一嘟噜的结实肌肉,看上去充满了阳刚和力量,好比是园中的葵花,总是给人以积极向上的振奋感。
自从听她讲述了几次三番的历险,这少年就偷偷地暗中努力,跟着高玉兰一起,每天都要锻炼筋骨。嘴上说是要强身健体,以期活得长久一些,好跟着四爷吃香喝辣。其实,若萤明白他的真实心意,无非是希望能够保护她、报答她的庇佑之情。
他现在已是她最得力的助手,与她几乎寸步不离。她对他的倚重连家里人都在不知不觉中将他当成了自家人。
他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正在一天天变得更加能干、更加富有责任感。他能算帐、肯出力,善口才、能吃苦,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装聋作哑的本事仿佛天生,三姑六婆五花八门的事儿,没他打听不到的。
这是个人才,是一块宝,却给她捡到了,这是她的幸运。
见她的眼睛发直又发光,腊月不禁心头发毛:“四爷,怎么了……”
若萤若有所思:“我在想,以后给你找个怎样的媳妇儿才好……”
腊月顿时就红了脸,把头扭向一旁,死活不肯吱声了。
身后,蜉蝣书坊。
崔玄正跟一个黑衣人交头接耳。
“拼命四郎?真是他?!”
言下既震惊,又怀疑。
崔玄眯着眼睛,神秘兮兮道:“宝叔不相信吧?这个事儿,换谁,谁都不会信!要不说,外头人管他叫作少年英雄,凭他做的那些事,还真担得起!”
宝叔好半天才缓过气来,点点头,袖底翻出一张银票来。
崔玄恭敬地接过来,见上面只有四十五两,比自己预想中的足足少了十两,不由得就是一怔。
但旋即,他就明白过来了:敢情那少了的五两是被宝叔扣下了。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从来雁过拔毛,人过留名。何况对方是大客户,背后有关系,惹不起呢。
宝叔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道:“你放心,爷既收了你好处,少不得得关照你的生意。多印个一两百本,爷负责给你销售。完了,请爷吃碗面就成了。”
说话时,又递过来一张单子,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很多个名字。
“你也不用谢我,这都是我们姑娘的功劳。书出来后,通知我,咱们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崔玄连声称谢,粗略估算了一下,光是宝叔这张单子,就能给他带来五六两的收入。
“请代我谢谢你家姑娘,太仗义了,简直就是巾帼女英雄!”
宝叔干笑着,脑海里却闪现出一张颠倒众生、慵懒绮靡的面容,耳边仍旧回荡着那位小爷春风带杀的叮咛:看清作者,不许惊动。不许告诉第三人,若是搞砸了,自己去找个地儿吊死就好。
吊死就好。
对待在意的人,一根毫毛都不允许其受伤;对待别人,就能那么狠、那么没心没肺,当面看着人被打死,眉头都不带皱一下,就跟看一只蚂蚁被踩死似的。
这就是小侯爷,想想就让人头疼的主儿。
小侯爷打听这□□买卖背后的推手,到底是什么意图呢?应该不会是想要报官立功吧?毕竟侯爷不差钱,也不差名声。况且,侯爷自己也看这玩意儿,没脸指摘别人不正派,是吧?
可是,谁知道这事儿竟跟钟四郎有关系呢?听说侯爷对这位小哥儿很有兴趣,可人家钟四郎似乎并没有要跟侯爷好的意思。
会不会是侯爷想抓住对方一个把柄,以此来要挟对方跟他好呢?
这种事儿,侯爷还真能干得出来。
咳,管那么多干什么!他也就是个跑腿使嘴的,好不好呢,都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