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萤就微微笑了:“好,我负责这事儿。”
她太清楚她娘亲大人的心思了。
请人可是要花钱的,请个高人更是不大容易。但是,她身边不是就有个现成的高人吗?那孩子心思单纯,真正视金钱如粪土,且只跟她一个好。只要她开口,一定是手到擒来。
“真么说,年内就要起新房?”腊月兴奋得眼睛发绿。
新房子也有他和小芒的房间。从当初的浪迹街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到今日的吃穿不愁居有定所,这一切,每每回想起来,真像是做梦。
若萤侧面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后来叶氏才告诉她,临行前,唐氏硬塞了二十两银子给她。有了这些钱,叶氏越发坚定了要翻修房子的信心。她想把家早些弄好,也才好有地方、有勇气招待昔日的挚友。
自定下这个主意,叶氏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走路带风、言行愈发果断大方。
也正应了那句老话:家和万事兴。她一个人精神,围绕着她转悠的一家子,也跟着心情舒畅。
以前若萤就知道娘亲能干,但是没想到会这么能干:鱼塘、田间、家里、草菇、四时衣物、三餐饮食……
到了叶氏手里,全都能够打点得清清楚楚。那个会未雨绸缪,那个会合理安排!
怨不得父亲那么惧内,只要母亲一瞪眼,父亲就老老实实地。确实,母亲有这样的能力。
有时候若萤很怀疑,母亲当初是怎么瞅上父亲这个人的?既没有做纨绔的资本,却偏偏一身纨绔的习气。以母亲的才能,完全可以配一个更好的对象。
假如是别的人家,或许,她的人生就要改写了吧?
“三日后,四姨娘的若鹏过百日,四爷要去不?”
红蓝忽然问。
若萤稍稍住了下脚,淡然道:“去。”
她像是忘了曾经吃过的亏,从府城回来后,对前头的态度没有太多变化,仍旧是随心所欲地想去就去。
叶氏更加不去勉强她,早晚请安,只带若苏若萌若萧三个,由红蓝贴身伺候。基本上都不会留下用饭,略坐坐就走。
礼数上,别人说不出什么来,可感觉上,到底还是太客气了,客气得不像一家子。
有时候,冯氏、邹氏难免会有所微词,于是,就会拿最离经叛道的若萤说事儿,以此来影射叶氏教养有问题。
要是搁在从前,叶氏定会羞愧不已,但是而今,她的态度却有了很大的变化。不但毫不避讳若萤的野蛮任性,且言下颇多娇宠之意。
除此之外,她也能够偶尔反将对方一局:真有急事儿,或者是什么体己话儿,大可以去三房找她去,兴许能逮到她。
而冯氏、邹氏一向嫌弃三房,几百年难得登门一次,哪里肯为了一个后辈屈尊?
于是,话题就进行不下去了。
于是,场面就冷却下来了。
于是,受不了僵冷的老太太,就客气地请叶氏母女“赶紧忙家里去吧”。
于是,叶氏便顺水推舟地离开了。
“三娘也这个意思,说这种事虽然跟咱们没多大关系,不过过去看看,礼数上别人说不出什么来。”
若萤忽然驻足凝神,若有所思道:“你跟你三娘常去前头,依你看,那孩子长的像谁?”
红蓝怔了一下,仔细瞅了瞅她的表情,似乎并无异常,但嘴角似乎又噙着一丝笑容。
这种笑容,红的玄奥。每次只要一露出这种表情,就表示四郎正在打什么歪主意。
红蓝掂掇了一下,老实道:“像大爷多些……”
嘴角的笑容倏忽就绽放了,像是水面上的冰花:“亲兄弟嘛,不像才奇怪吧。”
红蓝陪着笑道:“说的是呢。二老爷这是典型的老来得子,一家子重视得不行。五姑奶奶打发了送礼的,说是明天就到了。下人们都在议论,这次出手必定又是极其体面的。”
若萤挑挑眉,凉凉道:“宰相门前三品官。况且半个济南城的产出都是她家主子的,拔根毫毛就能压死一头骆驼,大方是肯定大方的。”
正说着话儿,就听南边传来欢笑,原来是若苏若萌和冯恬三个正在看荷花。
若苏若萌如一对双生子,俱是胭脂色的合领单衫,下着月白褶裙。冯恬则是鹅黄花罗交领长衫,露半截天蓝缎子绣花鸟山石底襕的马面裙。
丫头含笑则穿着素净的水色单衫,葱绿棉绢裙子,外系着柳黄薄纱围裳。
几个人立在池塘边,一任凉风习习,裙袂飞扬,越发身姿窈窕翩然若仙,直是令人别不开眼睛。
“年轻就是好……”
红蓝由衷地低叹。
若萤不觉多看了两眼,心下却有些遗憾:这样的美人美景美如画,真应该永久地保存下来。如果是王世子在此,定能够做到吧?
俄而,她摇摇头,暗自嘲笑自己:无缘无故的,怎就想到他身上去了?要说书画作的好的,芦山上现成就有一个不是?何必舍近求远地惦记着!
她跟府城有头脸的关系好,这种事,只要别人记住就行了。只要他们心里明白,她的言行就会具有隐形的威严和信用。
再往前走,就看到往南的塘梗上,一黄一黑两条狗正在追逐嬉戏。黄色的是彻底跟四房断绝关系的大黄。黑的叫虎子,是一条长不大的豺狗,极为聪明伶俐。
虎子是若萌从路边捡来的,当时又小又弱,奄奄一息。若萌偷偷地省出自己的鸡蛋鸡蛋吃下去,虎子顿时变得生龙活虎了,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