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又死不了。
无以规矩,难成方圆。面对无垠的原野,难免会有纵马狂奔的念头。活在这样的要什么、有什么的环境里,心无所向的茫然,也许不会少。
但是这个人并非心无挂碍。从他做的菜肴中,若萤能够吃出用心的、虔诚的、欢喜的味道。
欢喜无罪,他却被世俗、被最亲的人剥夺了这份欢喜。
没有人欣赏,也没有人认可。
就好像他的任性无法得到理解一样。
“我们家养了一池子的鱼,还种了大片的莲藕。”若萤很清楚,此刻她心里所想的,不光是生财之道,还有丝丝的怜惜,“如果侯爷有兴趣,不如咱们合伙弄个酒楼干干?私人会所那种,宁缺勿滥,倒也省心。”
“这样你就肯留在爷的身边吗?”他一门心思光想着这件事。
若萤努努嘴,觉得这话有些歧义,恰好可以利用。
“那样的话,肯定能够时时见面,天天见面。”
她自以为这个回答很圆滑,不料她所面对的,同样也是一个七窍玲珑的。
“不要天天见面,爷要一睁开眼,就能看见你。听说你家里地方很小,爷允许你住在爷这儿。”
“说的是……”倾听着外面的雨声哗哗,若萤的话里也跟着渗透进了湿凉之气,“茅檐低矮、瓦上青青草。一年四季担心不断,怕风大吹透单薄的墙壁,怕下雨冲垮乱石堆成的院墙。更怕四处漏雨,到处返潮长毛,虫豸蚊蝇乱跑乱飞。不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很快,我们就会盖新房。所以,侯爷不用为小人担心。”
“你不喜欢跟爷住在一起,还是压根就不喜欢爷?”梁从风执拗得像个孩子。
“侯爷说的‘喜欢’,究竟是哪种呢?是不是那种见到稀奇一点的玩具,就想要据为己有呢?”
梁从风的眼神十分不善:“你当爷是三岁顽童?”
“也不一定。”若萤并未给他的眼刀吓住,“有时候,成年人的行径并不比小孩子成熟。明明是并不缺的东西,就因为是敌人恰好感兴趣的,所以,就会产生‘打不到鹿,也不让鹿吃草’的念头。碰上那种性子暴躁的,如果抢不来,宁肯毁掉。侯爷可曾听说过‘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故事?”
梁从风直接忽略了她的那个似乎颇为诱人的“故事”,直截了当地嗤笑道:“四郎会害怕吗?爷却是不信的。”
确实,她可不是温顺的小鹿。
若萤暗中点头:“这么说,侯爷的‘喜欢’是男女情爱?”
这话一出,对面人的脸顿时就晕出了桃花春se,神情之间似乎略有扭捏,但很快地就一闪而逝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一对美目中越发坚定的光华。
“即使我是男儿身,也不要紧吗?”若萤不得不加重了其中的两个关键字。
“爷从来就没介意过这个。”梁从风似是吃了秤砣。
是,确实他曾经说过这个话。
“回侯爷,小人不想做外室。”她还没沦落到要靠人包养才能活下去的地步。
梁从风直直地看着她,最终咬了咬牙:“你高兴就好。”
顿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哪一个:“反正对他们而言,只要我还活着,就有可能……”
再胡闹,终究也会有浪子回头的那一天;再荒唐,也终究会醒悟到做人该有的责任与义务;再顽固不化的人,也会有妥协的一天。
所以说,这个过程中的重重意外,都只是一个过渡。
“爷有的是时间等你长大,爷会对你好。你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一点,爷十分肯定。”
把大好的光阴抛洒在这些事情上,真的好吗?
“既然要交给时间,想必侯爷也明白这样一句话: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是啊,爷还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当梁从风幽怨起来的时候,若萤就感到自己的心肝脾脏都在颤抖,一种深沉的负罪感瞬间就逆袭了她,“你忍心让爷为此茶饭不思、忧思成疾?当然,爷对此也是十分肯定的,四郎你绝对做得出这么狠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