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说刚才,初次相见,未知其名、未识其容,可是,她锦绣不是一眼就认准了那就是传说中的少年英雄吗?
想必这座中的诸位,也定是受到了类似的感染与牵引,不自觉地聚拢到了他的身边吧?
少年老成。
钟四郎算是把这个词的意义诠释到了极致。
“他们倒是体贴你……”
从刚才就开始,每次花枝快要传到他的手上时,上下的人就会不约而同地动手,忙不迭地替他将麻烦丢出去。
看看那些书生的表情就知道,不服气的、想看钟四郎笑话的人,不光只有她锦绣一个。
“有人疼爱不好吗?”若萤挑眉反问。
她何尝看不出端倪?那些人像是暗中打过商量似的,竟是有意想害她输掉游戏。每当花枝快要传到她这边时,瞬间就有无数眼睛盯住她。那么炽热的期待,能烤熟一头乳猪。
她怎会毫无察觉?
但是李祥廷和静言的袒护之意拳拳,她乐在其中,岂肯轻易作没有意义的逞强示拙?
“这是在炫耀吗?”锦绣轻轻活动手指,与那小手十指缠绕,似无意、似有意,缠绵之态横流。
“在下想体贴姑娘,也不知姑娘是否会喜欢?”神情是认真的,眼神是深邃的,话语轻飘飘宛若春梦一场。
一本正经地说着不正经的话,这种桥段,锦绣已经历过无数次,但眼下却难禁心猿意马。
“四郎真是个……妙人儿……坏人……”
低落下去的呢喃落在若萤的心里,像是平静的水面飘落了一片叶子,涟漪圈圈。
若萤笑着抽回手,握成拳,暗中按住了失序的心跳。
锦绣是个很有趣的人。不说别的,这挑豆的本事,一般人还真学不来。刚刚那一笑,直笑得她小心肝差点跌个跟斗。
那轻柔的抚摸,像羽毛挠在心,叫人坐立不安。
假如再配上她的才华,这色、香、味俱全,世俗中的男子,哪有个不手到擒来的?
再者,教坊中的女子,哪个没受过专业的调jiao?内闱床第上的功夫,断然差不到哪里去。
她们就靠这个吃饭的,不是吗?
不管愿意不愿意,喜欢不喜欢,身份命运注定,要想活下去、活得好看些,如果无力改变,就只好顺从。
顺势而为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而且,在那种场合,追慕的人越多越能证明其价值。反之,若是无人问津,反倒才是笑话呢。
所以,王世子和小侯爷的那一架,丢的是彼此,成就的却是锦绣的名满东鲁。
那场纠纷,如果不是因为打架的两个都是笨蛋,那就是被人当枪使了。
锦绣姑娘的心思,怕是比想象的还要细密呢。
若萤朝对面的人招了招手。
锦绣莫名究竟,好奇地探身向前。心想四郎莫不是要有贴己话要跟她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少年的心思她估摸不透,但越是这样,对他的兴趣就越是浓厚。
一只温热的小手,贴着面颊往后,在鬓边而后稍作停留,轻轻拈下来一片粉嫩的花瓣。
隔着这片花瓣,在锦绣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时候,耳边忽然听到近似叹息的低吟:“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若得山花插满头,汝当归何处?”
鼓声再起,花瓣飞舞。
盯着怀中突然出现的花束,若萤良久不动。
四下里的喝彩声、起哄声越来越响亮。从这些嘈杂声中,若萤最终确定了花束的来历。
对面的锦绣笑得像一只狐狸。
来而不往啊,四郎。
承蒙你方才的同情怜爱。奴倒是有心想荐席钟氏,但不知四郎是否果真值得托付青春?
所以,请让奴见识一下你的满腹经纶、济世之能吧。
若萤手执花束,凑近鼻端嗅了嗅香气,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对面:“你为什么要戏弄我?”
为什么……戏弄?
是啊,为什么座中才俊良多,却单单就瞅上了钟四郎?
当此时,锦绣笑容未改,心下却已惊涛骇浪电闪雷鸣。
她无法淡定了。
她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