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不相信钟若英会亲自动手伤她,真正的凶手有朝一日必定是那两个凶悍的婆子。
重击无一丝拖泥带水,干脆利索足以证实行凶者的决心。
她实在没想到,他们竟会使用这么阴损的法子。不会一击致命,却随时都能要她的命。
就如彼此间不共戴天的怨恨,向来都不动声色;就如同钟若英的虚情假意和她的虚与委蛇,一切都只是欺骗世人的幌子。
钟若英不允许她死在钟家老宅里。而一旦她走出钟家大门,别人又如何能相信她对钟家的指证?
人证呢?物证呢?
有证据的控告尚且属于违法,况是无根无据的指责!
不要忘了,三房仍在钟氏族谱中,那实质上早已恩断义绝的人,仍是她律法上的至亲。
亲亲相隐是王道、是天理。
他们能够那捏住她的,也正是这个事实与把柄。
这是她无力挣脱的束缚,足以将她的一生葬送掉。
一想到这层,若萤心下的怒火就蹭蹭蹭地窜到了头顶上:功亏一篑哪!当初多好的机会啊!几乎是天衣无缝地就脱离了那个家族,结果呢?
因为某人自以为是的“爱民”之举,硬是把她又送进了虎穴狼窟中。
而且,还不能说“不”,还要感恩戴德。
真真窝囊死人了!
红蓝恋慕这个地方,可以理解。但是她打心里烦这里,尤其是朱昭葵,几时见了几时心里都在冒鬼火。他的和颜悦色在她看来,都像是理亏后的补救。
早知现在,早干什么去了?好好做你的富贵王子就是了,管那么多人间闲事干什么?又没有给你颁奖,又没有给你好处!
坏她大计的人,绝对不能原谅!
“过两天等好些了,我们就回去。”
为什么要待在这里?弄得好像自己欠了人家多大的人情似的!
她又不是没有自己的草窝,又不是混不上饭吃了,为什么要憋屈自己听别人的摆布?
红蓝磕巴了下眼睛,有点不解她的突然阴郁:“是,听四爷的。——四爷怎么不大高兴?这儿的人对四爷,奴家看的话,倒是极好的。”
话音刚落,就听床上的人冷哼了一声:“怎么,吃了几天细粮,便念着人家的好了?你倒是个重情重义的。”
这口气呛得要命。
红蓝惊得不敢吱声了
“你是不是觉得,四爷我应该感激涕零?或者,更诚恳些,以身相许?你想多了,红蓝。”
“奴家不明白……”几乎从不曾见过这孩子这么激动,红蓝虽然心惊肉跳,可到底还是壮着胆子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在人家的地盘上摔脸子、使性子,这不大好吧?
若萤似乎是上来了兴致,眯着眼睛瞅着她,就跟一只猫面对着一条鱼,盘算着该从何处下口:“你莫不是觉得,四爷不解风情冷血麻木?”
这话严重了,可意思差不多。
红蓝艰难地轻轻点头。
给个孩子质问得哑口无言,这种事儿这辈子还是头一遭。跟对方相比,红蓝觉得自己反倒是年纪很小的那一个。
“你就没感觉到,四爷我给人当成了消遣?红蓝,我问你,你要是觉得无聊发闷,会豢养小猫小狗这类的玩意儿不?”
“也许……”
对方的思维跳得太快,红蓝感觉有点赶不上趟喘不过气来。
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当一个人心里苦闷,必发散于行为上。或耽于饮食歌舞,或寄情于山水林泉,或纵欲于声色犬马。好一点的,会奋发于书山文海。很多人会跟红蓝这样,饲养一些小东西,以它们的微茫可怜,衬托出自己的可怜兮兮的信心与勇气,以此来确定自己存在的必要性。你可知道,四爷我而今就是这样的玩物。”
“谁敢?”红蓝不敢置信。
“还能有谁?谁给了你好处,让你辗转反侧梦寐以求?”
红蓝倒吸了一口气,惊惧之下禁不住东张西望,十分担心给人听了去。
“你怕什么?难道是我看错了、想差了?敢说不是因为赌气,才这么积极地奔走的?”
看看某人那个样子,哪像是个新婚燕尔的人?别说一团喜气了,根本就是一幅仇大苦深的模样好不好!
“是了,你都不敢抬头,看不到也是正常的……”
红蓝觉得背心上汗出如浆,因为自己不济事,因为这孩子的胆大包天:“四爷……”
若萤嗤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