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从鸾低低地冷笑了一声:“办事如此不力,还留着做什么!承奉司的都干什么去了?竟连个像样的人也安排不出来吗?”
“人谁无过?谁又是生而就能的?夫人以为呢?”
“世子这是打算要将王府变成养济院吗?真是大慈大悲得令臣妾佩服得五体投地呢。”梁从鸾丝毫不掩饰话中的讥嘲之意。
“夫人既不以为然,这就亲去蝠园问责,如何?”朱昭葵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虽无先例,为夫人破例一次又何妨!”
梁从鸾的脸色腾地就变得红红白白了,手中的如意恨不能砸到地上去。
她怎么会听不出朱昭葵的话外之音!
他分明就是在报复,报复她方才对鲁王妃的违逆。
郡主在王宫中待产,这不合规矩,所以,她坚决地予以了否定。
蝠园是禁地,是世子办事的私人处所,即使是王爷和王妃,非得允许,都不得擅入。这也是规矩。
但是,跟她的法不容情相比,世子却愿意为她破例。
这说明什么?
肯定不是为了证明世子对她情深意重,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只能说明相比之下,世子比她大度、宽厚、仁慈。
踩着她的肩膀,衬托出他的高大,谁敢说这个人忠厚善良?
他松得了口,可她敢信以为真吗?在这儿,在王府中,敢于直视她并时不时冲她使脸子的人多了去了。尤其是王爷身边的那一干人,对待她跟对待世子的其他侍妾没什么太大差别!
世子这边也是,那一群人光认得世子,不认她。她要发号施令,他们从来就没有痛痛快快去执行的,必定要先去禀报了世子,得了令下才会有所举动。
这不是轻视,是什么?不是说夫妻同心吗?既然形同一人,为何还要区分得这么明显?
她难道是件衣裳吗?去了一件,还有很多件新的?
难道她不是这儿的主人?
把她看得跟没明没分的侍妾似的,算什么意思?
欺负她们安平府没有人了吗?
想到这里,梁从鸾的气也盛了、胆也壮了,回应也毫不客气了:“既然是世子诚邀,臣妾敢不从命!”
她所预料中的勃然大怒并没有出现,但从这个角度能清楚地看到世子的肩背僵硬得厉害。
生气了吗?她说错了吗?既然是世子妃、是这府中的女主人,试问,还有哪个犄角旮旯是她不能去的?还有什么事是说不得、问不得的?
但这些问题,世子通未给予解答。
“去蟠园。”
随着这一声,朱昭葵去势如风。
梁从鸾愣住了,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人已经去得鞭长莫及了。
身后的侍女们禁不住惊呼:“蟠园……这会儿?”
“阮氏太嚣张了!”一个侍女直截了当。
身为世子的侍妾,平日里留宿世子已属逾矩,这会儿,光天化日地就要和世子双双对对,这不是在打世子妃的脸么!
是不是以为自己在鲁王妃跟前长大,以为很受宠爱、以为自己的地位很牢固,所以就可以随心所欲争宠夺爱了?
世子妃和世子不和,焉敢说不是阮氏从中作梗所致。
正当众人为此愤愤不平时,却有一名侍女表达出了不同的声音:“侍妾而已,怎配和世子妃相提并论。”
正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
那冷冷清清的声音,像是一道雪流,冷却了梁从鸾心底的炭火熊熊。
她微微抬起头,下巴仰出一个骄傲高洁的弧度,嘴角噙着的微笑包含着一览众山小的自信与藐视。
“若芝说的对。你们哪,都该好好跟她学学。别弄得自己小气巴拉的。”
“是。”
人群中,钟若芝微微地躬身,展现出一个谦卑却又不失优雅的态度。
她知道,世子妃欣赏这样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