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三房都笼罩在乌云之下,喘息不顺。
当此时,冯恬的存在就像是一缕冬日难得一遇的暖阳,叫人产生出很微妙的好感来。
通过这种小事,她给这个家里的人留下了通情达理的好印象。
也正是通过这些刻意的讨好与亲近,增加了若萤对她的悲悯之情。
当若萤放松了对她的冷觑,冯恬就觉得自己身上像是去掉了几层束缚,整个的身心都轻快了不少。
三房这边的氛围,比钟家老宅更适合她。
在三房这里,她能感受到以前从不曾体验过的温暖、宽松,没有任何压力,也不会有人怪话。
没有人把她当成客人那样处处防范。她可以很自由地想吃就吃,想喝就喝。
尤其是叶氏的唠叨,有时候简直就是毫不留情。还有三老爷的惧内,几乎到了必须看着叶氏的脸色才敢说话的地步。还有香蒲的亦母亦姐,不管是跟孩子们还是跟当家的叶氏夫妻,都没什么遮拦。
这些事情,若是搁在前头,一定会给说成是没有规矩。
是啊,妻妾怎么能混作一谈呢?做妾的怎么能这么随便呢?做正室的怎么可以这么惯着妾室,就跟对待自己的另一个孩子一样?怎么能不嫉妒丈夫跟妾室嘀嘀咕咕腻成一个?
这种关系会是真诚的吗?
反正,她感受不到虚假。
也不敢想象这种事情能发生在她和钟若兰之间。
钟家到现在都没有透露出要她给钟若兰陪嫁的意思,她的出路在哪里,她已经强迫自己不去做猜想。
借着三房遭遇上这样的不幸,就让她勤跑着点儿,倒也能省去别人的猜疑和非议。
过一日,且宽松一日,这就是眼下她的心态。
“……春秋时候,在费邑这个地方,发生了一桩凶杀事件。杀人者名叫曾参。便有人跑去跟曾参的母亲报告了这件事。曾母不相信,说:‘我的儿子我了解,他是不会做出杀人这种事情的。’没过多久,又有人来报告同样的事。曾母还是不予理会,照常家务纺织。等到第三个人再来报告这件事的时候,曾母就不由得害怕起来,扔掉梭子,架起高梯,越墙逃跑了……而事实是怎样的呢?曾参当时正在外地,而那个杀人犯不过是恰好跟他同名同姓罢了。谣言就是如此可恨又可怕。当遇到类似情况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办呢?”
若萤放下书本,逐一扫过若萌和若萧。
若萧摇摇头:“不相信,不管怎么说,都不要听。”
若萌沉思道:“不是亲眼所见,不要轻易相信。不信谣,不传谣。”
若萤屈指扣桌,笃笃有声。
“亲眼所见吗?《吕氏春秋》中记载过这样一件事:当年孔子受困于陈蔡之间,七天颗粒未进。弟子颜回出去好不容易讨了些米回来。蒸饭期间,正赶上孔子在睡觉。饭熟后,孔子醒了,就发现颜回正抓起锅里的米饭往嘴里塞。孔子当时就认为,颜回太自私了,有吃的居然不是首先敬请尊者享用,竟然偷吃。于是,就在吃饭当中,拐弯抹角地说起了此事。而事实真相是怎样的呢?就在颜回准备盛饭给孔子的时候,发现上头落上了烟炱,觉得丢了很可惜,就抓起来自己吃了。所以,知晓了真相的孔子是怎么说的呢?‘所信者,目也,而目犹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犹不可恃。知人不易。……知人不易啊……连孔子都这么感慨了,咱们寻常人等,又怎么敢不谨言慎行……”
“啪啪啪!”
掌声响起,钟若荃和钟若芹一前一后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