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恫吓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踢了踢脚下的草堆。
没有提到类似身体的又软又硬的东西,那就表示,钟四郎不在。
太阳已没入山后,余晖惨淡,之后将是漫长的黑暗。
漫长得足够可以发生任何事。
像钟四郎这种,到底还小,随便一块小石头就能砸死。方才闹腾得那么凶,别不是遭到了意外吧?要不是急了眼,怕也不会咬他那么厉害吧?
莫不是自己逼得太狠了?那草堆可不是锦绣堆,赖在里头就不想出来。这么久都不动,不可能是贪图安逸享受吧?
还是说,草堆里掖着树杈,不小心给戳中了要害?
或者是底下埋了石头,脑袋瓜子正好磕着了?
“小四儿,你再不出来,信不信爷一把火烧了这里?”计无所出之下,他颤着手去摸蹀躞带上的火石。
要真是出了人命,不如就焚尸灭迹吧。事后追查起来,最多就是个小孩子贪玩儿,引火自焚的案件。
郡侯府可不能毁在他的手上。
“美人蛇蝎,这话今天我算是信了。”
正当他决定要实施纵火计划的时候,脚后跟忽然就给抓住了。幽幽的叹息让他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他霍地转过头去,只见若萤正贴着他的腿爬出来,脑袋上好像顶了个鸡窝,越发显得人小好欺负。
可想而知,刚才自己爬出来的形象有多么地狼狈。
阴晴不定的面色终于趋于缓和,他歪嘴嗤笑了一声。
看在平安无事的份儿上,就原谅他一次吧。只不过,刚才他说什么了?什么叫“美人蛇蝎”?这是在夸他呢,还是在骂他?
若萤白了他一样,未作理会,却将手里抓着一样东西,凑到了眼前。
就着稀薄的光线才瞄了两眼,不光是她,连上方的梁从风,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嘤嘤传》?
不会吧?!这书名儿,这笔迹,这不是出自她的手吗?这是她的成名作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崔玄说过,买走这手稿的是府城的人,难道竟然是小侯爷?
原来,这是她的金主呢。
想不到啊想不到……
竭力控制着内心的震惊,若萤忍不住把目光投向物主。
梁从风的脸,色若桃李,鲜艳欲滴。
若萤忽然有种想要打乱他的发髻,看看他扮成女人时的样子。
一个大男人长成这样,也真是罪过!
不用问了,这就是他的东西。瞧他紧张得那样儿!想必是刚才折腾的时候,害他露了馅儿。
若萤一只眼觑着他千变万化的面色,一只眼草草地浏览着书中的内容。
每翻一页,梁从风的眼睛就跟着眨一下。
那情形,就好像翻的不是书,而是他的衣衫似的。
若萤暗中大笑不止,面上却只作懵懂:“你的?”
梁从风快速地眨眼。
“这是什么书?”若萤假装好学,两只眼睛使劲地凑到书上去。
“是——医书。”梁从风急道,“类似医书。”
“哦。”
这回答委实机智,而且还特别新鲜。
若萤不由得怔了一下:“没想到你这么好学,居然随身携带着。不知道能治些什么病呢?”
“饥渴症。”梁从风抬手划了划额头的汗意,渐渐地回过魂来。
他的手指不停地弹跳着,跃跃欲试的同时,又颇多踌躇。
见状,若萤握紧了书卷:“饥渴……听上去是不大好。都有些什么症状呢?”
梁从风慢慢蹲下身来,两眼有意无意地瞄着她手里的jin书,开始漫天杜撰了:“害病的人会茶饭不思、坐卧不宁、胡思乱想。严重的话,会神志不清、身子沉重,渐渐地就会消瘦,个别严重的,连小命都会送掉。”
若萤故作惊恐地打了个寒战:“会不会传染?我怎么觉得,我就有这种症状?吃不下、睡不踏实,一点风吹草动就东想西想。我、我会不会是已经得了这种病了?”
她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子,眼睛瞪得有点吓人。
梁从风生生地给惊出了一身冷汗,“噗”地一跤跌坐在草堆里,长睫如蝶翼,忽闪个不停。
“不会,怎么可能!”
话一出口,旋即便意识到了失误,赶忙又改口道:“现在不会。这病多发于成年人,而且,也不是说,是人就能得。”
“如果我病了,你会医我吗?”
梁从风差点给自己的口水呛死,忙不迭地摇头:“不不不,我不行。到时候,自会有人医你……”
要他做解药?那画面实在太美,简直不敢想。
若萤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原来是中看不中用……”
这个——
是他想歪了吗?为什么觉得这句话歧义这么大呢?她想的,是不是跟他想的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