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后,他曾问过旻烟,他与秦王谁胜谁负。旻烟回答自然是他胜了,可他却从来觉得,输家一直都是他。
苏郁丢了玉玺,却与一生挚爱葬在一处再不分离,而他苏允,不择手段登基称帝,到最后也只落了个孑然一身的下场。
帝王又如何呢?不过是可怜的孤皇罢了。
高处不胜寒。
所以他说他输了。
输得彻底。
上一世与苏郁二人间你来我斗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通往帝王宝座路上的血腥味还萦绕在鼻尖,那些他一手造就的冤魂如走马灯般从眼前飘过——本该心神不宁,可他忽然沉淀,从未有过这般平静。
是啊,毕竟棋局已经打乱重来,棋客仍在运筹帷幄,胜负还未可知。
苏允噙着淡淡的笑,对着他上一世拼到最后的宿敌。
“好久不见,六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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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宋将语来说,那些外人,有可能认出她的人,她是能避讳就避讳,不能,也总要创造机会错开。
只是她没想到,晚饭过后去门口淘水的功夫,就被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拦着了。
赵天城是个不好惹的,平日说话嗓门都要盖人三分,见了宋将语却莫名低声下气起来,“这位姑娘哪儿人?以前倒是没见过。”
他自从中午在这儿见了宋将语,便挪不开步子了。十里八乡,他还没见过这么标志的姑娘,谈不上色心大起,也叫看上了眼。蹲在傻子家门外的枯草地里,一等就是半天,直守到黄昏时分,才再次看见宋将语。
宋将语防备不及,将淘水漏子搂在怀里,蹙眉,明知故问道:“你谁啊?”
“老……我是这一片儿一等一的人!”眼前这姑娘生得美,越看越有韵味,赵天城愈发喜欢,听闻宋将语问他是何人,少不得给自己脸上贴些金片。只是素来跋扈惯了,险些那“老子”两个字就要脱口而出了。
宋将语瞧着这男人为了凸显自己故意挺起的胸膛,那飞扬的嘴角得意地几乎要翘到天上去。本来就是捉弄他问的那句“你谁啊”竟被这蠢人当是展现自我的好机会,她心里不免发笑。
“哦,知道了。”宋将语点点头,扭头就走。
“诶~”赵天城横跨一步,挡住宋将语的去路。
她可没工夫陪着。云雨之情她也不是没经历过,这些男人日日想着什么,多少也有些数。这赵天城一看就不怀好意。
宋将语略不耐烦,“你想做什么?”
“姑娘还不曾告诉我,你的名字。”赵天城陪着笑。
忽然心生一计。宋将语飞快地翻了个白眼,一字一顿,仿佛要叫他好记住似的,道:“小女子姓侩,名昆。”
都说美人美人,样样都生得好的才是美人。赵天城今日算开了眼界,果然有那沉鱼落雁之姿配上洞府明月之音。好听!妙人,妙人!
他大叹。回过神一瞧,却看原地哪儿还有宋将语?傻子家的柴门紧闭,那小美人儿竟是已回去了。
赵天城心头不免可惜,不曾多看几眼,想来还有些亏。
侩昆侩昆,少见女子是这样的名姓,他踱着步子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咀嚼这两字闺名,越嚼越香,越嚼越有滋味。
他琢磨着,只是不知道,刚才也忘了问,到底是哪个侩?哪个昆?
宋将语从院门缝儿中一直目送赵天城走远,瞧着他那痴迷样,不禁抿唇一笑。
哪儿有什么侩昆?叫他快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