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喝酒吗?”
紫魄喝了一整夜的酒,却无半点醉意,从蓝澈死后,他似乎再没醉过。
听到慕雪隐翻身的动静,紫魄便扭过头看向他,随口问道。
慕雪隐侧过头来,黑色的长发遮住他半张脸庞,若隐若现的绝色面容,露出一点惺忪笑意,他张开了嘴,口中空空荡荡的,只有半条舌头。
看他笑得如此淡然,好像就算看不见,说不了,走不了,也都不足以让他感到悲凉。
紫魄晃了晃酒坛子,有些惋惜道:“它叫醉生梦死,可惜你喝不到!”
慕雪隐伸了个懒腰,盖在身上的一件薄被便从吊床上脱落下来,而他身上破旧的红衣也如同红色瀑布般洋洋洒洒,飘飘荡荡。
看他惬意的模样,似乎并没有为喝不到一口好酒而感到遗憾。
也许自己喝过再多的酒,醉生梦死过,死去活来过,也生不如死过,都不及慕雪隐的半生所梦,紫魄想,慕雪隐一定喝过这世上最让人沉醉的酒。
“慕雪隐,昨夜你一直在呻吟,表情也很痛苦,看来你做了不少噩梦!” 慕雪隐淡然的勾了勾嘴角,他本想用瘦弱的手臂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奈何在这柔软的吊床上他只得无能为力,不过他用力的嗅了嗅鼻子,朝着紫魄前面的方向,发出一点
舒服的呻吟,露出一点悠然的向往。
紫魄心领神会,笑道:“你要去花田吗?”
慕雪隐迫不及待的点点头,像是一个急忙想要去闹市玩耍的孩子。
紫魄便放下酒坛,从吊床上抱起慕雪隐,径直走向花田。
慕雪隐感受到的温暖,心安,让他想起了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那个男人。
桃花树下,桃花伴雪纷飞,那人站在树旁,看着他在树下翩然一舞,红衣倾城,一眼半生。
紫魄将慕雪隐放置在田边上的时候,他才从回忆中惊醒,原来,看不见一切的时候,回忆中的画面才会如此清晰,如同昨日,却已惘然。
随后紫魄也在一旁坐了下来,紫澈也从不远处飞了过来,在紫魄的肩膀上停留了一会,便又飞到了慕雪隐的身旁。
“可惜你错过了日出,那天空就像是被血染红的,比起以往我所看过的每一次都要红,但却不像血那般令人作呕,红,是你最爱的颜色吧!”
慕雪隐摸索到紫魄的手,在他手心里开始写字,很慢很慢!
——真想看看啊!
“可惜,错过了,你再看到的,都不是此刻!”
慕雪隐扬起了头,好像从那一双空洞的眼睛里,看到了记忆里的红,所以在那满脸倦意的绝色容颜上,露出一点心满意足的微笑。
红,像血,受了伤,便看不到了,结果,就真的看不到了。“夜风凉,柳轻晃,执灯回廊与谁望,石下枯草泛黄。蝴蝶冢,静夜长,长过曼陀北城墙,只剩半生清凉!”紫魄缓缓而道,“我已再无相望之人,故人已去,旧人苟活,所
以我住在一个叫做禁地的地方,酿造了名为醉生梦死的好酒。慕雪隐,我很好奇,你爱的人究竟是谁?江湖中传闻甚多,我倒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慕雪隐久久没有回答,过了好久,他才在紫魄的手心里写上了一个名字。
“真的是他!”紫魄笑道,“我就说你慕雪隐,不会真的违背常伦去爱自己的父亲!”
故人已去,旧人苟活,十夜,如果我不爱你,我又岂会活到今天?慕雪隐一想到与十夜诀别的那一日,就心如刀绞。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回曼陀罗吗?而不是直接送给那个女人!”
慕雪隐摇了摇头。
“因为我在犹豫!犹豫着我到底要把你交给谁,白之宜,还是未倾隐!”慕雪隐的心里却早已一知半解,尽管他不知道白之宜,也不熟悉曼陀罗,但是与紫魄的几日相处,他了解紫魄的性子,如今他却这般犹豫,自是明白,既然未倾隐是要救
自己的人,那么白之宜就一定是要杀自己的人!
“未倾隐拜托我找到你,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答应她。我费了不少力气才找到你的行踪,最初我想是因为白之宜,但是现在我却犹豫了!或许,你不该死!”
——紫魄,我有一种预感,我见不到你口中的那个女人了。
“为什么?你觉得我会把你交给白之宜吗?”
慕雪隐笑着摇了摇头,却在他手心写道:因为,我嗅到了死亡。
紫魄明白,一个人,看不到,说不了,嗅觉就会变得越发灵敏,甚至可以嗅到死亡的味道。
于是,紫魄也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紫澈有些反常的在慕雪隐的周围飞来飞去,似乎有些焦躁。
——咕嘟咕嘟。
慕雪隐捂着咕咕叫响的肚子,笑着看向紫魄。
紫魄会意,笑着起身:“我去给你准备些吃的!”
随之,紫魄便离开了禁地。
而慕雪隐抱着双膝,有些疲倦的将头靠在了膝盖上。被折磨的日子太久了,久到突然间这么平静,身子却突然疲乏得很,似乎,怎么睡都睡不醒,好想一直睡下去,再也不醒过来,如果真的是这样,也算是不辜负对十夜的
承诺呢!
紫魄去厨房拿了些糕点,再回到禁地时,却看到一位白衣白发的女子正背对着自己,站在慕雪隐的旁边。
紫魄的心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他轻轻的走了过去,却看到白之宜那眼中的无限贪婪,甚至连自己何时走到她身旁,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