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说出的话,令荀彧感到非常的惊讶且气愤。
在那一个瞬间,荀彧感觉自己好像是看错了曹操。
天子死了,汉室已经是倾颓之势,如今这种危机时刻,曹操首先关心的不是汉室的安危,脑袋里只是在想朝廷应该安置在哪里。
这不是不分主次吗?
程昱思虑了片刻,方才对曹操道:“朝廷安置在彭城,再加上天子年幼,若是果真出现这种局面,日后陶商拥天子而号令天下,则其势更难挡也,此事却是比较难办……偏偏我们眼下还需要他共同对抗袁绍,却是不能对他出手。”
曹操重重的用拳头一敲打桌案,怒气冲冲的道:“陶商小贼,忒的可恨,曹某恨不能将其生庖之!”
戏志才站了出来,对曹操道:“明公,此事日后也未必会像您想的那般不济。”
曹操转头看向戏志才,道:“公有何高见?”
戏志才捋着犹如山羊胡子一般的细须,道:“若是陛下只有一个孩子,陶商日后必然是会占据天下的魁首之位,执诸侯之牛耳,但可惜的是,陛下却是有两个孩子,如此,此事对于明公来讲,或许是大有可为。”
曹操转头看向他,目光变的闪烁。
戏志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道:“陛下的另一个孩子嫡次子刘琼和伏皇后,此刻依附于伏完和董承,如果在下所料不错,伏完此刻必然应往荆州的地界而走,陶商口中曾言天子有遗照说由长子刘曦继承大位,但此事不过是他一言而定,并无有力旁证,曹公一时情急,只怕是忘却了此一点。”
曹操闻言恍然大悟,道:“戏公之意,是伏完和董承定会拥立刘琼为帝。”
戏志才点了点头,道:“此乃人之常情,伏完必然如此行事,届时天有二日,世有二主,陶商和荆州刘氏一系为了自己的正宗地位,必然都将视对方为叛逆,不死不休,这可不是诸侯间彼此为了利益分分合合,这是绝对无法调和的两种对立,必然得消灭对方,才能成就自己。”
荀彧闻言顿时大惊,怒道:“戏忠!汝怎敢出此大逆不道之言。”
曹操一抬手,挡住荀彧的话头,淡淡言道:“文若不必如此,戏公所言不过是事实而已,我们是就事论事尔。”
荀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突然道:“司空,属下有恙在身,不便相陪,权且告退。”
曹操闻言,双眸中的目光先是一寒,但随即却平静下来,道:“文若有恙,先回去休息自然无妨,且好生修养,咱们来日再议大事,要退袁绍,少不得文若相助。”
荀彧并未多说,只是长作一揖,然后转身便走,连荀攸偷偷的拽他袖子也未好使,直接走出了大帐。
荀彧的突然离去,对曹操似乎并未产生任何影响,他只是对戏志才道:“继续说。”
戏志才心下叹息,继续对曹操道:“若是天下当真出现了两位天子,陶商和荆州的矛盾则将不可调和,司空在这两大势力中,便成为了被彼此相互邀约争取的对象,届时司空左右逢机,看清形势,当可如鱼得水,借两大势力相争而渔翁得利,却可更胜往昔,得胜天下。”
曹操用手拍了拍额头,暗道一声惭愧。
自己因为一时的激愤,而忽略了这最大的一环,导致自己一叶障目,反倒是眼皮下潜,而被陶商套路了——或者说他被自己套路了。
听了戏志才的话,曹操才如梦方醒。
论政务,论大局观,轮阴沉毒辣,戏志才或许比不得荀彧,贾诩,程昱等人,但论及狡诈,戏志才当可谓曹操的帐下第一。
不过眼下,曹操还是有一个问题需要问他。
“荆州刘表虽然有些本事,但毕竟乃是坐守之人,且依照曹某观之,他也未必是陶商的对手。”
戏志才听了曹操的发问,笑了:“以伏完的本事,领着二皇子前往荆州,却也未必能够得到刘表的支持,但有一个人,说不得却能够说动刘表,且不光是刘表,保不齐西川的刘氏家族亦是容易被他说动。”
曹操闻言眉头一皱,仔细的思虑了一会,终于恍然大悟。
“公说的,莫不是刘备?”
戏志才笑着点了点头,道:“刘备辗转流离,屡经刘焉,公孙瓒等人麾下,虽然屡不得志,却从不气馁,甚至在前一段时间,还得到了天子的接纳,司空当年也曾和此人在讨伐董卓之战中接触过,司空觉得,此人能成气候否?”
曹操仔细的思考了一会,点头道:“刘备是个有本事的,若是有此人在,或许还真能借着和刘表,刘璋等人共同拥立二皇子之事,而在南方掀成一些气候。”
戏志才点了点头,道:“刘氏宗族,一直以来都是如同散沙一般,各自为政,如今汉室宗亲剩下的,仅有刘表,刘备,以及刚刚从刘焉手中继承西川基业的刘璋等人,若无此事,他们或许会各自继续为政,但是有了拥立新天子这一件事,这些刘氏宗族,或可闹出些动静也说不定。”
……
陶商回到了自己的帅帐,当夜便吩咐人赶往徐州彭城,要祢衡代“太子”刘曦拟诏,斥责袁绍叛逆弑君之罪,并昭告天下,同时,他还让各部严阵以待,整军备战,准备和袁绍一绝雌雄。
就在大家都忙着对抗北方强敌的时候,郭嘉却又出了新幺蛾子。
他派遣校事府的心腹,暗中替他写了一封密信,想办法悄悄的递送给曹营的荀彧。
经过了白天一件事,荀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