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十分好心地绘出苏清鸢死亡的时候,被利剑穿心的样子。
苏沅瞳孔骤缩,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回忆冒了出来,脑中刺痛。
红烛红灯红裳红人。
喜宴。
车水马龙,宾客不绝。
在这样华美且隆重的宴席上,出席的来宾男子无不金袍玉带,文质彬彬,女子无不满头朱钗,笑语嫣然。
于是穿梭在其中的,面上戴着一个古怪面具的女人就显得尤为格格不入了。
虽然她也穿着一身仿佛能融入红色海洋的红裙。
“这是谁……?”有人细细私语。
“不就是新郎官的那个……你懂吧,是那个……”
“怎么眼光这样,挑了个那么不堪的……”
“啧啧,你怕是不知道她是谁吧……”
“难道是晋阳城那个苏……?”
“苏清鸢!”
苏清鸢抬起头,目光空洞茫然,在所有人都为她的瞩目而尴尬的时候,只有她自己觉得坦然从容。
“你过来!”
有人粗糙地把她扯了过去。
衣香鬓影中,苏清鸢看到铜镜里一个同样红裙的女人。
不同的是她穿的是凤冠霞帔,而她只是一身常服。
可那是她无法奢望的。
“六堂姐……”新娘貌似亲热道,她起身,扶了扶非常板正的发髻,笑容艳丽如朝阳,只不过是让人刺眼的朝阳。
苏霓裳上前拉起她,笑容深深道:“真是没想到,我们在应家还是‘姐妹’。”
苏清鸢抬起头,苏霓裳脸上抹了重重的粉,涂得雪白,被红烛暖黄的光映衬也没有半分人气,她瞳孔中映出苏清鸢那张带着面具的古怪的脸。
笑容立刻化为犀利的讽刺和妒恨,苏霓裳一把就要上前扯下苏清鸢的面具:“你连仅剩下的一张脸都没有了,你这个废物、疯子有什么资格让表哥喜欢你!”
苏清鸢原本一直是呆愣的,茫然的,直到那面具被苏霓裳剥下,就像是被夺去唯一能够蔽体的衣物一样,苏清鸢疯了一样去抢她手中的面具,苏霓裳高高举起,眉开眼笑:“就不给你,就不给你!啧,你这张脸可真是让人倒胃口!”
苏清鸢蹙眉,口中魔怔一样一直喊“给我”“给我”,苏霓裳逗狗一样逗她,苏清鸢一急就扑了上去,苏霓裳一下子撞到了身后的多宝阁上,多宝阁歪斜,满目琳琅毁的一干二净。
苏霓裳眼泪一下子都出来了,想杀人的心冒了出来,袖子里的刀锋刚露出来,可在这时候,她看到了一个人。她立刻放开手,梨花带雨哭道:“表哥……”
应故辞沉着脸色走过来,苏霓裳咬唇见到他都没有问一下自己,直直就扶起苏清鸢。
“不是说不让你出来的吗?”应故辞斥责道。
苏清鸢捂着脸,把自己深深埋入双膝中,喃喃道:“面具……”
应故辞叹了一口气,从苏霓裳那里夺回了面具,苏霓裳愤恨地瞪了他一眼,扭过脸不看他们。
他硬是抬起苏清鸢那张可怖的充满着脓疮的脸,把那银质的精致面具重新给她戴上,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是在对待珍宝一样。
“跟我回去!”他道。
苏清鸢摇头,应故辞沉着脸道:“你不要闹了。”
苏清鸢微微扯了扯唇角:“放我走好不好?”
应故辞道:“你知道不可能。”
“只有毁了我,你才觉得能留下我吗?”她歪歪头,银质面具反射出冰冷的光。
应故辞沉痛地把她揽入怀里,道:“鸢儿,我们可以不要相互伤害了吗?”
苏清鸢忽然轻笑道:“没有任何人能让我违背本心的活着,也没有人任何人可以囚禁我一辈子。”
她声音轻的宛如洁白的羽毛悠悠从空中落下,几不可闻的脆弱。
有刺穿的声音。
应故辞心一下子跌入谷底,脸色惨白,抱着苏清鸢的手一直在发抖,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湿了他心口,就像是那液体是从心脏里流出来的一样,可他不敢低下头,他怕看一眼自己就要疯了。
苏清鸢缓缓闭上眼睛。
原来,她来找苏霓裳不是因为在乎他。
原来,她只是需要苏霓裳手中那把刀来离开他。
现实中的苏沅,似乎也是被那凛冽刀光所刺激,一下子晕了过去。
***
苏沅,或者说苏清鸢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境里,她不再是昆仑仙宗烈阳道君高徒,一代叱咤风云的女修。
她变成了一个丑八怪。
一个废柴的丑八怪。
但她好像还没有嫁给应故辞。
她走在街道上,路过的行人无不向她指指点点,低低交流着什么。
“嘿,你知不知道苏家那个六姑娘的法宝是什么啊?”
“哈哈,全晋阳城谁不知道,她的法宝不就是——那个嘛!哈哈哈哈……”说话的人故意用了夸张的语调,所有听到的人全部默契的大笑起来,笑声冲破云霄,有飞过的鸟儿仿佛也被感染,唱出愉悦的曲子。
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苏清鸢垂着头走过。
没有办法反驳。
或者说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办法都是徒劳的。
绝望本身并不会让人感到绝望,可怕的是看不到希望。
“我记得啊,当年苏家还吹嘘,说这六姑娘的法宝是什么‘天书’,可是笑死我了!”
“你可别说了,被苏家人听到就不好了。”
“她爹娘都死干净了,你以为苏家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