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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主亲自端了两碗馄饨送上桌,解修倧心急难耐地自己去锅沿上端了剩下的两碗,不过三四步远,叫他急得恨不得一步到位。
“烫烫烫烫!荣荣快挪开!”解修倧龇牙咧嘴地把碗往桌上一放,两只手迫不及待地捻上耳垂,这馄饨刚出锅,烫地他指尖发麻,后背生汗。
解婉荣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刚才摊主送上来的馄饨就搁在她面前,热汽氤氲而上,轻描淡写地盖住了坐在对面的项钤的面容,也遮住了他背后的灯火通明和沸反盈天,不知怎么回事儿,从月牙儿离开之后她心里便有些不自在,说不出的憋闷。
解修倧兴致勃勃地从筷笼里抽了双竹筷,在碗沿上碰了碰,那馄饨皮儿晶莹剔透,迎着光,可见里头滚圆的馅料:“嘶......烫......好吃!”
好容易吃下了一颗,解修倧才意识到自己这桌诡异的场景:一桌就三个人,只有他动了筷子,另外两人皆是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解修倧心下茫然:“怎么都不吃啊?这馄饨挺好吃的,可别小瞧了这小摊,摊主的手艺未必能比城中酒楼的厨子的手艺差,这些可都是惯常跟着庙会天南海北的到处跑的老手艺了。”
项钤点了点头,看起来像是赞同他的意见,只是手上却是不为所动,甚至心里隐隐有些想笑,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调整好了心态,重新认识了这个与记忆里没有一点相似之处的解修倧,却没能料想到,这位兄弟每一天能在争取叫他重新认识一遍。
不说旁的,他随意一扫,便觉出这馄饨摊有三处不妥,但这位还能恨不得把头埋进碗里,吃得津津有味,齐国公把儿子培养成这样,也难过上辈子没了解修僙之后,齐国公府败落的那般迅速。想到这里,项钤神色一凝,这辈子,无论如何,得先把齐国公府保下来!
那馄饨香味钻进鼻子里,解婉荣只觉得心烦意乱的很,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月牙儿好像出了事儿:“二哥,你先别吃了!”
解婉荣按住解修倧的手,面上一片焦急:“月牙儿刚才说出去见个熟人,这会儿还没回来,我有些担心,二哥,别吃了,你陪我一起去找找。”
解修倧被按的动弹不得,心里头直叹气,早知道就不甩开长河,你看看现在,连个跑腿的都没有:“不是,就六个了,你叫二哥吃完行不行?”
“不行!”解婉荣神色认真,面上有着藏不住得懊恼和困惑,她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如果心中藏着事儿的话,无论外面有再吸引人的物事,她也不可能放纵自己去享受。
可是......
解婉荣的目光越过项钤落在外面的大红灯笼上,她在庙会上的时候,真的把所谓的计划,全部忘掉了!全部!这件事儿就好像是沙土上的字,被人硬生生地拿水冲得一干二净,不留痕迹。解婉荣不敢深想,强按下心底的恐慌,手上也用了十分的力气:“二哥!”
项钤忽地抬头,眼睛直直地盯着解婉荣的侧脸,心头一阵激荡:果然!不......不行,还不能确定。项钤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儿太过匪夷所思,自己还是谨慎些为好。
解修倧被吓了一跳,当下松了竹筷:“去去去,我马上就去,荣荣你别哭啊!”
将面前的碗往中间推了推,解修倧猛地起身往外走:“项大哥,你帮我顾着些荣荣,我去去就回。”不等桌边的二人回应,解修倧便跑出去寻人,天晓得他看到荣荣眼眶微红的时候吓得有多厉害,这两年他何曾见过荣荣这样!
解婉荣下意识地起身想要跟出去,被项钤伸手拦了下来:“人多,你出去也帮不上忙,留在这里,他也安心。”
解婉荣叹了口气,她早该想到的,如果那群流窜到这里的贼人真的出现了,也不是没有盯上月牙儿的可能。府里人口简单,月牙儿作为宋嬷嬷的干女儿,自己身边唯一的丫鬟,吃穿用度一向都不差,走出去说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也是可信的。
她是上辈子听到爹爹酒醉后的话才知道有这么件事儿的,那群人从京城流窜过来,刚好赶上了这次三年一次的盛世,许是一路顺遂被养大了野心,不止偷抢,甚至动起了拐卖人口的主意,还真叫他们得手了不少。
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自己早就被平昌郡的府衙盯上了,一群贼子才刚跨出平昌郡的地界会了个和,就叫早早等着的衙役给干脆利落的一网打尽了。
解婉荣打得就是利用他们出平昌郡的主意,她知道这事儿做得不地道,但是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一个人出平昌郡。因为哪怕知道她的处境,爹爹为了大局,也不会打草惊蛇的!她早早的跟二哥打听好了,这次来平昌郡的齐国公府的下人要过两天才离开,如今就住在驿站里。
她只要往驿站一戳,回京的事儿便成了大半。
却说慌忙跑出去的解修倧,后背上的汗叫风一吹,激的他汗毛立起,他隐约记得月牙儿是往哪个方向去的,脚下加快了脚步,唯恐慢了一步。
墙根处明晃晃地扔了一个镯子,认出是妹妹丢了的那个,解修倧扭了扭手腕跃跃欲试,他最是喜欢这种不动脑子的傻子了,俯身将镯子塞进怀里放好,解修倧缓步进了巷子:“月牙儿?你家少......”
巷子里空空的,借着外面的灯火辉煌隐约能够看到月牙儿躺在墙角处,人事不知。解修倧匆忙进去,拍了拍月牙儿的肩膀:“月牙儿醒醒。”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