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岳林书院最近也最平坦宽阔的路,便是直直地穿过鸿运酒楼所在的那一条街。今日的林县,可比她们来的那一日热闹多了,隔着厚厚的车厢都能听到街道两侧店铺伙计热情洋溢地招待声。
因着她们起了个大早,这会儿路上的马车并不多,倒是免了跟人推来搡去让道儿的麻烦事儿。马车咕噜噜地碾着石砖往前走,齐兰抱着腿坐在角落里,看着月牙儿勤快地斟茶倒水剥果子,神儿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脸上是说不出的颓丧。
解婉荣只当她心里还惦念着叫香萍回来伺候的事儿,待见了那越发红起来的眼眶才发觉不对。
“你……知道啦?”也难怪,齐兰这两天住在鸿运客栈,与鸿运酒楼不过一墙之隔,因为她爹——一郡知府解鸿卓在,林县的县令衙役少不得得端正态度来好好查案,这整日里在酒楼里进进出出的,人多口杂,齐英又不能十二个时辰守着她,她要是真听到了只言片语,也不是不可能。
齐英他们的马车就在后头,齐兰连哭也不敢放开声来,把自己憋得喘不上气来:“荣荣,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真的很努力地在想,想得晚上都睡不着觉,可是我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
她怕大哥发现端倪,浑浑噩噩地在身上翻了半天才找到一方帕子胡乱得在脸上擦了蹭,跟泥瓦匠糊墙似的:“我只记得自己进去了,就只记得自己进去了……”
解婉荣抢了帕子帮她擦脸:“她到最后都想着保护好你的……”那隔间是齐兰的,必然是香萍发现了什么不对才进去的。
“我……我是不是特别没用,我差点都不知道香萍......没了,我一点都不好,我不想在家里待着就整日地往外跑,只有香萍担心我,还替我瞒着……这次也是因为我……”
叫月牙儿扯了小包袱里的毯子,解婉荣抖开来拉了齐兰肩碰肩的躺着,两只小手握在一起。眼前一片漆黑,毯子里只有细碎的哽咽声。
她无意安慰齐兰。
况且,也许是一朝重生叫她变得自恋了,总觉得齐兰被救是因为她,被绑......好像也是因为她?
石板路平坦又宽阔,马车走得稳当极了,外面的人声被过滤了一层又一层,钻进耳朵里的时候,就只剩下一点点热闹的气息。
“我会跟大哥去京城的。”齐兰的声音嗡嗡的。
解婉荣被握住的手上能明显感觉到那边施加来的力气,似乎只有握住她的手,才能多一点勇气与力气开口。
“每天看书写字,弹琴绣花,运气好的话,还能再去上两年学……”听香萍说,这是她早逝的娘亲从前总爱念叨的:“把她的卖身契还给她……我攒了很多钱的,她无父无母,也没有兄弟姐妹,孑然一身,我还想给她办丧事……”
解婉荣尽力露出一个笑模样:“好啊,齐大哥肯定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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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悠悠地停在书院的台阶下,门边只站着一个中年人,懒洋洋地打着呵欠,边上立了一块木牌,只写了凌乱的看不清笔画的两个大字“请帖”。
解婉荣挨着齐兰站着,仰着头才能看清岳林书院的全貌,同旁的什么书院也没有什么不同的,大门上也没有多出来两排铜环,至于看门人……解婉荣看了一眼就转开了,身形健壮但是长的一般。
因为解修僙跟齐英的缘故,他们倒是直接从正门进去了,那看门人不过撩起眼皮子看了一眼,显然是认识这两位的。
进了大门绕过影壁才算是真的进了岳林书院,这附近并没有几个人,半空中却多了几分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三层的藏书楼正对着大门,许是时间久了,并没有多少木材与防火漆的味道,倒是浓郁的纸香与墨香味四散在空气中。
对于解婉荣和齐兰来说,这次是真的仰到脖子断掉都看不着顶了。
齐兰揉着脖子吐了吐舌头:“胆子真大。”
解婉荣认同地点了点头,可不嘛。虽然大雍朝建国两百余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日子一直过着,国库充盈的不得再怎么降也低不到哪里去,更何况是有价楼建在大门处,可不就是胆子大吗。
解修僙被人拦了在一旁说话,倒是来过几回的解修倧得了机会好好显摆自己的厉害:“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了吧……这么大个藏书楼立在这里,任是哪个书生从这里过去要出门的,都得抓心挠肝一会儿,毕竟他们日常听讲读书的地方可在远远的另外一头。”
解婉荣深觉佩服,原以为是为了吸引更多求知若渴的学子来求学,敢情,是为了拦着那帮呆子不让出去啊。
齐英低头看了看两个小姑娘:“要进去看看吗?”虽然二楼三楼不能进,但是带她们去一楼看一看还是可以的。
解婉荣还没有表态,齐兰和解修倧二人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他们俩是一贯不喜欢读书的,像是书中有虫子一般,咬得他们坐不住椅子静不下心。
解婉荣只好跟着也摇了摇头,其实她也不怎么喜欢看那些之乎者也的大部头,倒是对一些记载了世间奇闻异事的书感兴趣……但是想也知道,这里就算有,也未必能有市面上的齐全和有新意,还是算了吧。
一行人倒是没有干站着,也许是看在解婉荣这个好友新得的妹妹的面子上,齐英难得地开了口多说了几句话,像模像样地介绍起岳林书院来。
解修僙皱着眉头走回来,脸上尽是郁色。
齐英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