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就要被纪念章得手,突然从天而降,房梁上翻下个黑衣人来,干脆利落,一记手刀就劈在了纪念章后脑勺上。
那纪念章顿时昏死过去,楚翘赶忙推开身上的人,连滚带爬的躲到那黑衣人身后,她这回是真怕了!
人心险恶到如此地步,也由不得她不怕。
“姑娘起来,快些走罢。”
直到黑衣人拉了一把楚翘,她这才反应过来,拉起衣裳,傍着两条软腿,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回田庄里。
段青舟没睡,屋里还点着灯,当他瞧见衣裳零乱,披头散发的楚翘,不住吃了一惊:“你这是……”
楚翘没说话,扑到段青舟怀里,哇的一嗓子哭了出来。
此时说什么话都是多余。两人一个埋头大哭,一个呆立着不知该如何安抚。
过了许久,楚翘才止住了眼泪,打着哭嗝,道出了事情始末。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她这一路走来顺风顺水,没遇过坎,便将人心想得太单纯了!
“幸得没出事!”
长舒口气来,段青舟将外袍脱下,披在了楚翘身上,并没怪罪楚翘之前不听他的话。
“早知我听你的便是,也不至于闹出这等子事。”
拿手背抹了眼泪,哽噎着嗓子,楚翘心中万分愧疚,段青舟如为她着想,她还骂人负气。
段青舟摸了摸楚翘的头,语重心长的道:“又怪不得你,总归是被人骗了,日后长点心便是。”
“嗯。”
楚翘点头,拢了拢身上的袍子,段青舟身上是很好闻的,常年和药草打交道,连着身的衣物也带有草药味。
“段青舟。”
楚翘唤道。
“做甚?”
他回头望了一眼对方,眼光颇有些期待。
“你说我该如何收拾那家伙!”
楚翘咬牙切齿道,心中怒火熊熊。纪念章看着人模狗样的,想不到竟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她现在想杀人的心都有。
“唔,这事便交给我罢。”
段青舟眼神有些失落,却又不肯直说,只好在心底里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以为楚翘刚要说些爱慕他,或以身相许的话呢。
一个挖药材的,他能有甚办法?
楚翘发觉,这个人远不是她想的那般简单。
“且睡去吧,今日你也受了惊。”
将楚翘送回屋后,段青舟也回了房,转身将门关上,他的身后便出现了一个黑影。
“主上!”
黑衣人半跪在地,抱拳行了一礼,将一纸封漆的信双手奉到段青舟面前:“本地县令刚进行了调度,这是官府的批文。”
段青舟听闻,将信纸接过,撕开看了起来,待读完后便凑到烛火上点燃,蹙眉道:“怎地是他来接任?罢了!让你办的事可有着落。”
“回禀主上,那纪念章表面看着光鲜,强取豪夺之事私下没少做。这是纪家向朝廷缴纳的赋税账本。”
黑衣人说着,又从怀里拿出本薄薄的账簿,捧了放到自家主上面前。
打开一看,段青舟嘴角抽了一下,照朝廷赋税法令:每亩地缴粮四斗(一斗约等于十二斤),每户缴绢二匹、绵六斤。
姓纪的坐拥上百亩田地,怎地一年才上缴了五六石(一石约等一百斤),这不合理,必然是漏了税!
“那纪念章拜了个举人做干爷,并把名下的田地过了户。”
黑衣人的话解了段青舟的疑。
当今圣上重修文德,大兴科举,举人秀才都有福利,是免了徭役赋税的。
缴纳皇粮,天经地义,连山里文盲农民都懂的道理。这个狗大户公然钻朝廷空子,正是个把柄!
“对了,主上,据属下打听,纪家还在山里开了个白银私矿。”
黑衣人又道,作为主上最得力人滴铁浮屠,办事效率自然高。别说只是纪家那些见不得人的私产,便是纪家十八代祖上姓甚名谁,娶了几房小妾都能查个一清二楚。
“银矿,竟不知纪家竟还有如此赚钱产业。”
段青舟冷笑了一声,将账簿摔在桌上。
好一个财主,天晓得一个矿洞一年能出多少银子,再炼成银锭……纪家只怕比表面上更富得流油!
国内银矿都是由朝廷把持,再由朝廷铸成银锭流通到市面上。那些没官府批文的银子算是黑银,市面自是流通不了,可即便是藏着不用,也是一笔不小数目了。
哼,私自开矿,还是银矿,这罪名不小了!
段青舟让黑衣人取出纸笔,当场修书一封:“既是他来上任,那便送他份小礼!也算是还楚家份恩情。且将书信送出去,再让人去拜会拜会那位举人,给举人老爷提个醒。”
“是!”
黑衣人暗叹这土财主也忒倒霉,惹谁不好偏偏惹上自家主上,当真是老寿星上吊--找死。
京城谁不知主上是轻易招惹不得的,主上若不愿当回事也就罢了,计较起来便是老王爷出面也无用。
段青舟凤眼含笑,一张面孔清隽出尘,堪称绝色:“你今日救了那蠢笨丫头,做得很好,且领赏去。”
“谢主上!”
饶是跟随主上数十载,黑衣人仍是惊艳了番,心说主上如此风华,真不知将来会便宜哪家的女子。
他心中亦暗暗起疑,主人与他救下的女子到底是何种关系?
阮夫人替主上订下的亲是做不得数的,主上将来也无需娶个农妇入堂,免得教人笑话。他二人虽处同一屋檐之下,却也没越矩,又整日吵吵闹闹。
可照主上的脾气,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