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梧凝视着凤衍,凤衍也没有闪避她的目光。
两人对视着,谁也没有先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萧清梧开了口。
“仅此一次。”
她的眼神锋锐,如同剑刃上的点点寒光。
凤衍的嘴角却微微地扬起。
萧清梧言语神情虽厉,但却与真正的责备有所区别。
她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了他。
萧清梧站起身来,道,“待我更衣完便同大人回宫,有劳凤大人在外等候片刻。”
凤衍闻言起身,也不拖沓,向着萧清梧一礼便转身走出了房间。
听着门轻轻被带上的声音,萧清梧转过身来,看着那扇合上的门,她的情绪有些复杂。
她生气,不是因为凤衍出不出手救武安侯的问题。
在这世上没有谁是生来就要对别人好的,他也一样,他没有对她好的义务,就算他在她面前说了那些话,但对于她来说,她不会就这样天真地相信。
如果他出手,她会感激,不出手,她也不会心怀怨恨。
但这次的事情不一样。
思罗再怎么行事张扬,也不会就这样贸贸然地动手。再结合前几日凤衍和她在校场说的八成把握的计划,她就已经明白了。
今天武安侯遇刺,是凤衍诱引的思罗。
他现在这样和他说出来,就是在暗示她他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了。
她不知道他有多少试探的意思,但这件事是不能妥协的,所以她必须警告,如果这次纵容了他,不知道他后面又会怎样行事。
就算他办事再妥当,她再相信,也不能拿亲人的性命来与他搏。
这是原则。
她走到一边的面盆架边,将脸上的脂粉洗去。
……
回到了宫里,萧清梧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
安宓公主要定亲了。
这件事情虽说不过是早晚之间,但她也没料到它会来得如此突然。
毕竟前些时日她还亲眼见着安宓在向凤衍表白心迹,这事情也没过去多久,居然就赐下了亲事。
耳边是湘灵在与她说着探听来的消息的声音,“……听说是李太尉在西南边境打了胜仗,但李太尉如今一门光耀,满堂荣华,也没什么好赏赐的,便赐下了这门亲事。”
这是由皇帝亲自赐的婚,男方是李太尉嫡长孙,李游。
“这位李公子可是个病秧子,常年卧病在床的,已经十年没怎么出门了,外边也不知道这李公子到底是怎么样呢……”
按理说以安宓的身份,不该嫁个一个病秧子,但皇帝要赐婚的不是李游,而是李家,李游是李家三代单传的的独苗,而安宓又差不多是宫中唯一适龄的公主,这样一来,这桩婚事几乎没有转圜的余地。
湘灵还在一边唏嘘不已,但萧清梧却觉得事情没有她们看的这么糟糕。
李太尉的为人她是知道的,李家的家风她也是知道的。
李太尉之子李恒英年早逝,其妻温氏也由于忧思过度,没过了两年,便随李恒而去了。
自幼父母双亡的李游长年养在李太尉身边,耳濡目染,依李太尉的操行,她不觉得李游会是个太糟糕的人。
有一年冬天,她跟着舅舅去过李家,见过李游一面。
那时的场景直到现在她还依稀记得。
十岁左右的少年裹着雪白的狐裘坐在廊下,手中捧着书卷,眉眼间皆是馥郁书香,那种气度,在同龄人中着实罕见。虽看着瘦削单薄,但瑕不掩瑜。
尤其那一双眼睛,琉璃般通透,令人过目难忘。
想到这,萧清梧突然楞了楞。
她突然转向一边的铜镜照了照。
铜镜中少女的面容和记忆中少年的面容微微重合,萧清梧突然呆住了。
原来没有往这里想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她开始往这里想的时候,心中不由有些许异样之感。
年月已久的记忆中,少年的面容已经微微模糊,只隐隐约约觉得那是一张很美的面孔,但那双眼睛她记得很清楚。
和朝歌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她又努力回想起那天在那间皇帝引着她去的密室里的美人图。
画像毕竟与真人有所差别,但那画中人的眼,与他们也确有几分相似。
这些事情,似乎冥冥之中有着玄妙的联系。
“安宓公主现在也不知该是何等心情,”湘灵托着腮,“不过在李家倒也轻松,没有公婆要侍奉,这是多少小姐们求都求不来的呢!”
萧清梧瞥了湘灵一眼,笑道,“原来湘灵这样怕侍奉公婆。”
湘灵面上一红,还是道,“帝京城里的高门大户里,有几家婆媳之间是太平的?莫说世家大族,这天下,因为公婆起的纠纷那可是多不胜数,倒不如安宓公主这样,反倒清净。”
看着湘灵愤愤的模样,萧清梧心中了然——大概是湘灵的母亲与婆母不合,她自小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所以才不免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我明白了,”她笑着看向湘灵,“你只管放心,我以后定会给你寻一户没有婆母的婆家的。”
“公主!”湘灵有些羞恼,“奴婢此生要终身侍奉公主,才不嫁人呢!”
萧清梧闻言又笑,“行行行,不嫁就不嫁。”
她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小丫头柔软的发,“以后不管嫁不嫁,都没关系,一切随你,”
“不嫁的话,我养你一辈子,也是没有问题的。”
湘灵怔了怔。
她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