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霖不再说话,仿佛被抽去全身力气一般瘫坐在树下,神志也似乎有点模糊,口中叨叨念着意味不明的语句。
秋草回头望着超市,此刻客源已零零碎碎,一眼便能看到内况,却仍然找寻不得龙玉萱的半点踪迹。难道是出去了?以她的性格,绝不会丢下客人自个儿出门,除非……
秋草心中警铃大作,街上传来哇哇怪叫的杂乱声响,仿佛之前也有耳闻,却因自己全神贯注烦恼林霖的莫名发狂而未可置否,还以为是前头那个什么花园广场的新品手机宣传音了大半日,如今居然不知是收了摊还是怎么的,安安分分如同墙角的蜗牛。
街口奔过三两个青年人,看样子正是方才的推销狂人们中的一员,他们脚不沾地似得疯跑,却还留恋得再三回首,也不知道后头有什么好戏如此吸引人。秋草安顿好林霖,回头又看他一眼,见他合着双目,松松垮垮得模样似乎已然睡着,便一横心奔出大门。
“小萱!”
“小萱!”
她喊了几句,无人应答,却见斜对角的医院门口一片混乱,以两个人为中心,外头围着几个医生护士和保安,再向外看,跑动着几个保安正拨开围观的好事者。
秋草没有找见小萱,却发现中心的其中一人正疑惑得看着她,光头,微微歪着脑袋,口中重复着“小萱”“小萱”,他忽然笑起来,先是如同抽泣一般古怪的笑声,一顿一顿的,却完全令人听不出任何高兴的意思,继而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他大声而放肆得笑了起来,伸手一推,原本被他紧紧箍住的一人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外头一个护士忙走上前扶起,同时不忘警惕得看着那光头。
又是谢老板!
谢老板裹着件略微紧身的病号服,右手高高举起,其上寒光一闪。
秋草这才看清楚,他手中抓着一把手术常用的小钢刀,虽不大,刀刃却薄如蝉翼,上头还沾着些红色液体。那位刚刚解除危机的男生勉勉强强站起来,秋草认出,是方才那个问路的学生,看来他并未直直往着车站走,却不知为何绕到了医院门口。
然而她已无暇顾及他人,那光头正一脸沉醉,笑着看向她,同时跌跌撞撞走过来。
“是你吗,你是小萱吗?是你吗?”
他口中颠三倒四说着话,秋草只听清楚依稀是“小萱”两个字。
她退后几步,思量着如何制服这个疯子,是先按下他手腕部的压痛点,再横扫一腿绊到呢?还是闪身直接用膝关节顶击他的要害呢?
“我在这儿呢,死胖子,咱们冤有头债有主。”
一个清亮的嗓音在门边响起。
是小萱。
秋草还未出言阻止,那边那个方才死里逃生的青年人已经开口大喊:“你干嘛呢!一个女孩子家家多危险,我可懒得再救你一次。”他喊完,好像很痛似得“嘶”了一声,又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左肩,看来刚才光头用手术刀伤着了这人。
小萱根本看都不看他:“不需要,谢谢!”
男子气结,梗在喉咙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谢老板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似乎终于有点疑惑起来,他站在路中央,摸摸肥大的肚子,又傻笑了两声。
“就是现在!”
小萱忽然说道,就在秋草还未明白其意时,龙玉萱已然几个箭步冲过去,想趁着谢老板恍惚之际劈手夺下那把小刀。
她思虑的很周全,那套动作也在心中演练过无数次。
在她拿到手术刀的瞬间,心中踏实许多。可旁观的秋草一颗心却揪了起来,因为谢老板侧身对着她,左半边身子一览无余。小萱摸到他右手刀的瞬间,秋草清清楚楚地看见,谢老板的左手却以超乎寻常之快的速度,掏出另一样物件儿,大小与手术刀差不多,一头却极尖,似乎是把剪刀。
她想大声示警,却见小萱身子已然将将欺过去,她那一扑夺刀,本就用尽了身体前倾之势,这样看来,竟如同是自己将身体送过去给谢老板扎一扎。秋草甩出却邪,想用长鞭击打谢老板左手腕部,震脱剪刀,却不想鞭尾去势凌厉,眼看马上便要击中,却猛地一拽,戛然而止。秋草此刻只恨自己的鞭子不能再延长那么一寸,这下毫不影响谢老板的剪刀来势汹汹,秋草只见那剪刀只一闪,便没入了小萱的腹部。
龙玉萱似乎有所感觉,表情变得紧张,又低头一望,脸色顿时白如纸张,此刻谢老板正好将她一撞,两人均栽到在地,几个保安赶上将谢老板制服,秋草则忙忙跑到小萱身边,扶住她,大声叫道:“医生,医生,这边有人重伤!”
她回头见林霖终于清醒,正四处张望着,又喊道:“快来帮我抬小萱去抢救!”林霖却在身上乱翻着什么,秋草见他靠不住,气得一扭头,正见两个人抬了担架过来,是方才听见她呼救的医生。
医生在小萱身上检查了许久,这才神色古怪地抬起头来,放下听筒,问秋草:“你刚才……是说她重伤?”
“对啊!”秋草焦急回应,人命关天,这医生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医生反倒是端详了秋草许久,继而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小电筒,伸手就翻开秋草的眼皮,用光照着看了会儿,又问:“你叫什么名字?记得自己家住哪儿吗?”
秋草一甩手拨开医生,吼道:“又不是我受伤,你看看她好吗?”
“你说她?”医生一指小萱:“她没事儿啊,就是有点擦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