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地平线上,启明星升了起来,它如同落在蓝色大海上的珍珠,成为了这片天空下最明亮的东西。
市中心某高档小区里万籁俱寂,值夜班的保安喝下保温杯里最后一口水,正打算趁着这时候眯一会儿,人刚往椅背上一靠,眼睛忽然瞥到一个人从小区里走了出来。
他长得高高瘦瘦,穿着米色的毛衣和灰色的棉质长裤,虽然现在快到春天了,可温度还没完全上去,可他竟然连一件外套都没穿。
他抱着胳膊缩着身子,慢吞吞地往门口走,走到门岗处往保安室里瞥了一眼,那目光懒洋洋的,好像没睡醒却被人强行叫起来似的,拉长了调子冲着保安喊道:“开门。”
保安把他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越看越像个被媳妇打发去买早饭的人,干脆利落地一抬手把门开了,回身拿起保温杯又去接了一杯水,他坐回椅子上时,目光随意地往门外一看,正好看到那个人钻进一辆出租车,便靠在椅子上把头往后一仰,几分钟后响起了鼾声。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哦哦哦,大风从坡上刮过~”
“卧槽!谁特么……喂!”夏燃闭着眼睛接起电话,听到身边的奶奶翻身发出的动静后,用手捂住了听筒,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往客厅走,小声道:“你特么谁啊……”
“夏燃,安醇有没有给你打电话?”安德慌慌张张地问道。
夏燃眼睛骤然睁开,脑子立刻清醒了,背一段九九乘法口诀都没问题。
她扶着门框,讶异道:“没有,安醇怎么了?”
安德倒抽一口气,咬牙道:“他跑了,四十分钟前从小区里出去了。”
“卧槽!他为什么跑?是安吗?”
安德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眉尖阴郁横生,看起来可怕极了。
他掐掐眉心,让自己保持冷静,可是握住手机的手却已经开始发抖了。
“我现在在去城外的路上,还有一个地方你去看看,地址我马上发给你,离你家比较近,你尽快,一定要快,把安醇找回来。”
夏燃听完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抓过搭在椅子上的风衣往腋下一夹,大步走到门口,一边穿鞋一边问:“那是什么地方,你先告诉我,要不然到时候万一……”
“高朋来的家。”安德脸色灰白地说。
夏燃心中一寒,连袜子都来不及穿,光脚蹬上鞋就冲出了家门,对着听筒大声道:“地址快发给我!”
她用了二十秒就骑着电动车冲出了家门,拐到了主路上,于此同时,安德的消息也发到她手机上。
她没有立刻翻找地图,而是凭着对这片地区的熟悉,几乎立刻就在脑海中构建出了目标地点附近的街道建筑的3d模型。
那一刻,她可真他娘得感谢自己做过外卖员,为了能更快地把外卖送出去,每到一个地点,她就下意识把周围的道路名称、显眼建筑、以及热门商铺全都记下来。随着她经过的地方越来越多,脑海中的地图逐渐形成规模,现在她快比城市的出租车老司机还要熟悉路况了。
可是安德提到的那处小区她竟然全无印象,就好像从来没有经过那里。她只能在脑海中通过回忆那条街上的店铺名称和店铺位置,无限地逼近那个小区的所在,可就是想不出那个小区什么样子,里面有几栋单元楼,环境如何,绿化如何,进进出出的人都是什么德行,是不是一个业主和租户经常大乱斗的混乱场所。
她紧赶慢赶,用了十三分钟从家里赶到了那个小区,她腿支着车子,眼神四下狂扫一遍,终于在一家奶茶店和理发馆中间找到了她的目标——“光明小区”四个led组合的大字在幽深昏暗的巷子底默默闪烁着。
“卧槽!原来是这么个破地方!”夏燃猛地调转车头,冲了进去。
安见到光明小区的牌子时,也有些意外。
他印象中,高朋来的屋子宽敞整洁,采光很好,小区里很安静,不得不说,很符合他大学研究生导师的身份。
所以他站在街边,目光顺着一溜永远不见天日的墙角望进去,看到那个谜一样的类似某洗浴场所的led灯牌时,有些迟疑。
但是他还是走了进去,中途路过一辆被遗弃的自行车时,他还停下来对着车框上的斑斑锈迹研究了一番,试图寻找十年前的踪迹,但是未果。
没人告诉他,那是一辆共享单车,属于近两年的时髦产品,他这个长眠的病人,记忆停留在上个世纪的土包子,根本就不认识。
他绕过灯牌,走进小区,看着面前狭窄的单行车道和自行车棚时,脑中不由自主地映射出往日旧像来。
他看到,贴着道路一边慢腾腾地朝前走,有人骑着自行车从他身边经过,还会回头看他一眼,对他笑了笑,说:“安醇又来上课啦。高老师在家里等你呢,我刚还看到他买了蛋糕说要给你吃。”
安醇乖巧地点点头,稍稍弯腰说了一声“谢谢”往肩膀上拉了拉,继续往前走。
路边昏黄的灯光照出他小小的身影,他走到这条路的尽头时,一条狗从漆黑的小花园里跑出来,风一样地从他面前刮过。他吓得倒退几步,手背到,抿着小嘴看着狗离去的方向,然后惊魂甫定地朝左边一拐,再走出近百米的地方,就到了高朋来住处的楼下。
安站在楼前,十年前那个懵懂小孩的身影和他缓缓重合,住宅楼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