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曜听到一阵歌声,嘤嘤婉转,是苗人的调子,他觉得似曾相识,却又遥远无比。
很努力,他才睁开眼睛,慢慢坐起身,发现自己睡在一间陌生的竹屋内。
这是哪里?
说来也是他是在大意,本以为解决了一拨杀手,就暂且安稳了。怎知后面还会有第二拨,早已埋伏好,那时他才懂,第一波杀手好对付,不过是障眼法。
皇后欲置他于死地,几乎已经算好了,他会走哪条道。更是不惜以数十条人命为代价,故意将他引入另一条道。
在他放松的时刻,第二波杀手突袭成功,他与连盖被打散,好不容易逃出,却受了重伤。
滚下高坡那一刻,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他不能死,有人还在等他。
抱着这个坚定的信心,他拖着沉重的伤,一步步寻找出路,夜色很黑,他凭着直觉不断的走,最后实在扛不过去,晕倒在树下。
此时醒来,伤口已经被人包扎过,也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门外的忽然停止,轩曜心生疑惑。
兴许老天保佑,他遇到了好心人,将他救起。但此地人生地不熟,他没有完全放下戒心,武器不在身旁,连盖也不在,此时更要小心。
才要掀开被子下床,身上的伤,瞬间让他疼得龇牙咧嘴。皇后的人果然厉害,刀刀致命,若非这两年他暗中修炼,恐怕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起初他还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皇后的人,直到在这帮杀手身上,看到了陈家暗纹。
唯一遗憾的是,他还不清楚到底是谁出卖了他。
屋外的人好像听到响动,推门进来,见轩曜起身了,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故作镇静,用低沉冰凉的语气道“你受伤严重,需要好好休养,别着急起来。”
轩曜抬头看向来人,却见对方脸上戴着面具,黑漆漆的,有些诡异。一头灰白的长发垂在脑后,轩曜毫不犹豫道,“多谢婆婆救命,只是在下还有要事,实在不宜久留,婆婆的大恩来日必定报答。”
对方却看着他一言不发,黑色的衣服衬得她越发诡异神秘。
轩曜记得有人告诉他,苗疆之地,若是遇到独自居住在外的孤寡老妇人,莫要轻易招惹,说不定就是隐藏极深的蛊婆。
若是不小心得罪她,对你下了蛊,你都不知道。
轩曜的戒备,荼宛自然看在眼里,她沉默不语,是因为太久没有见,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又该怎么说,才能不显得古怪。
良久,荼宛才低哑开口“你要走,老身不拦你,只是你的伤,出了这地方不到半个时辰,恐怕就要晕过去。你再着急,也不急于眼前一时,老身劝你把伤养好了再去也不迟。”
连反驳的机会都不给轩曜,荼宛说完便转身离去。
轩曜还想反驳,可身上失血过多,伤口疼痛,人也晕乎乎的。
他不禁嘲弄自己,现在外面那帮人肯定还没有放弃寻找,他若贸然出去,焉知不会死于对方手中。
他还有要找寻的人,不能轻易死掉。
荼宛走出去,才放下握紧的拳头,刚才在屋里,她的拳头握得死紧,很努力才没有让自己露出破绽。
她心中不安,无端端的,他为什么又要来南疆。不是说很得皇帝宠爱,还即将迎娶他心爱的表姐吗?哪个宠爱儿子的父亲,会舍得他来这里冒险?
更让她害怕的是,这无界林根本不是一般人可以进来的。除非有阿黛领路,否则就算是她,也轻易出不去。
轩曜又是怎么进来的?
荼宛回到屋里,从陶罐中夹起一只蜈蚣。用一些诡异的粉末撒在蜈蚣身上,那蜈蚣很快化成血水,将血水倒入铜盆,荼宛嘴里念念有词。
铜盆内平静的水开始沸腾,滚了滚好一会儿,又渐渐平息不见。刚才的闹腾,是荼宛与阿黛的一种传信方式。
但愿阿黛收到传信,及时过来一趟,她实在想要知道,这其中又生出什么变故。
---+++
“你这是在做什么?”
天后一看到天帝进来,吓得立刻遮掩身后的东西,可还是被发现。
天帝见到眼前这一块,生动的南疆模型,忍不住蹙眉。“说好不插手干预,怎么还是忍不住了?”
天后略有尴尬,理亏嘟囔道“未曾干预,不过是把这东西拿出来看看,看看曜儿走到哪一步而已。”
天帝深深凝视自己的妻子,不觉长叹一声,挥手让服侍的仙娥们都下去,这才道“我知道你心疼孩子,可再心疼,此事你我都不能插手。横加干预,只会让曜儿经历不可预测的灾难。”
天后有些不悦,坐到他对面,语气抱怨“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我千辛万苦,好几万年才得了这第一个儿子。曜儿出生的时候,我有多欢喜你又不是不知道。”
虽然她嘴上厌恶孩子太一本正经,太守规矩,可说到底,也是在她肚子里呆了许久,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怎能不心疼?
“你看这俩孩子,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我的儿,未免也太苦了一些。再说,我也没做什么,真的就只是看看他们。”
天帝侧脸凝视着模型,一挥手,却见那模型内的两座山,自觉移动换了位置。
天后见他这么细微的差别都发现,看来是瞒不住了。
“曜儿分明在落霞山附近,他与那苗女所在之地,至少相隔有三座山的距离,你倒是说说,他如何能滚个山坡,便滚到了无界林?莫非这数里地之隔,他是一路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