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带头的男人自我介绍道,“我是葛家葛翠萍的大哥葛天远!”
陈宋氏隐去不痛快,动了动嘴皮子,“我是宋荣林的大姑,夫家姓陈。平日宋家的事我也都有张罗。葛家大哥若是有什么事,可以同我说说,我劝劝我这弟媳妇。”
葛天远看陈宋氏说话还算客气,也就软了态度,“你们宋家的宋荣林在外面胡咧咧,害得我小妹名声尽毁嫁不出去。
先前我和我爹通过小妹之口传达了十两银子的彩礼钱以及一顶自己编的斗笠的事,你们宋家应该是知道了。
怕是因为拿不出彩礼钱,才在后来疯传谣言,把翠萍推到了风口浪尖。现在,我们葛家真正需要他了,人又不见了,让自己的老母在这挡着,算什么男人!”
陈宋氏低着头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眸了宋寡妇一眼,责怪这个时候不应该把宋荣林藏起来,让外人觉得不像话。
宋寡妇哪里舍得自己的儿子在这被人劈头盖脸一通臭骂,自然要护的紧。再说了,以宋荣林的性子,就是不告诉他,也会下意识的往外躲,哪里需要自己多此一举。
宋寡妇坐在地上目光也反眸了陈宋氏一眼。
陈宋氏结合宋荣林平日的为人,也知道了一二。
现下,男人都不在,就他们两个老女人。若是事情能轻松谈拢,早就收场了,也不至于僵持到现在,怕还是因为彩礼的事。
葛家的翠萍虽然名声毁了,但仍不肯在彩礼上让步,宋寡妇是吃准了这点,干脆分文不给。
虽然说了好男不跟女斗,难保逼急了他们不动手打人,现下她自己身边也没带个帮手来,可不敢跟他们玩横的。
所以,未免大打出手,陈宋氏决定先扶宋寡妇起来,免得激怒了他们。
宋寡妇原本不想起来,觉得这样才能镇住他们,陈宋氏不肯,硬生生把她拽起来,宋寡妇被拽的胳膊疼,不得不起来。
葛天远的表情果然又缓和了不少,“这样吧。十两彩礼,分期付。一年三两,三年总能付清的吧?
除了彩礼,那些随礼之物就简单化。这样总不会说我们葛家欺负人了吧?”
这注意倒是不错,陈宋氏心想。
屋里偷听的孟子君也觉得不错,葛家这样相让,说明他们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只是都肯在随礼上让步了,却还死咬着十两银子,分文都不能少,宁可缓几年出嫁。看样子,葛家不想让外人觉得葛翠萍名声毁了不得不匆忙出嫁,而想让他们知道,即便这样,他们家依然要保持风骨,保持尊严。
嗯,应该如此。
孟子君不得不对葛家多了几分欣赏,也好奇起葛翠萍的为人来。
但是宋寡妇却不肯答应,十两银子对他们来说太多了。一年的庄稼收成也就三两多,四两不到。
每年挤出三两银子,那他们一家如何过活!
葛天远气的又一次捏紧了拳头。
宋寡妇哐当又坐到了地上,那干脆利落姿势就跟耍杂耍的一样。
葛家来的其他人也都怒了,“这件事,不跟你说了。叫你们家男人出来!宋家不是还有个大哥吗,爹不在了,长兄就有资格做主这件事。
让宋荣儿出来说话!”
“对,宋荣儿呢,让宋荣儿出来!”葛家其他人跟着叫嚷。
宋荣儿?哪还有宋荣儿,他们都不知道人跑哪去了。
宋寡妇和陈宋氏一时半会答不上来,葛家的人以为他们要故意把人藏起来,于是准备搜屋。
宋寡妇连忙站起来阻止,“屋里还有女人呢,你们这样贸贸然进去于理不合不说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葛家人果然止了步,但态度依然很坚决。
“宋家的,你们仔细听好了。今天要是不能见到任何一个能拿主意的男人出来,我们就干脆不走了。反正这样回去,也是没脸面的,索性就跟你们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不过我得提醒一句,听说宋婶子这些年来一直在努力争取贞节牌坊。那你可得小心了,这么多乡亲们在外看着,这事要是传的不好。你这些年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你,你,你威胁我!”宋寡妇气的捶胸顿足,又一个拿贞节牌坊说事的,这世道是怎么了,怎么来一个就要拿这件事威胁一次,她是这么好欺负的吗?
宋寡妇想着想着,嚎啕大哭起来,“你们这些臭小子,就知道欺负我一个寡妇,还有没有人性了?
我是死了男人,我是想拿贞节牌坊,这样想有什么错?
你们这些男人死了老婆可以再娶。我们这些女人要是再嫁那就被戳脊梁骨!
我那死鬼生前也没有兄弟,往上几辈那都是活成精了的,眼看着我们孤儿寡母的生活艰难也不肯接济。
我但凡要是有法子,用得着去争取贞节牌坊吗?
就是得了贞节牌坊,朝廷也就奖励那么几两银子,吃了喝了,剩下给我那一儿一女置办嫁娶,也就没了。到最后,我能落着什么?
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宋寡妇越说越委屈,越委屈哭的越凶,最后眼泪就跟水泵里抽出来的一样,哗哗往下淌,鼻涕眼泪一大把。
“再说了,我宋李氏要是得了贞节牌坊,光荣的也是整个村子。被载入史册的也是我们整个宋家村。
朝廷褒奖的也是村民如何淳朴,村子如何好,村长如何治理有方,能会说我宋李氏如何了不起吗?就算说了,也只是轻描淡写几句话,夸得到底也是整个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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