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必登摇头。俞大猷不再说话,传令集结兵马,向长乐方向进发。刚走出不远,把总俞尚志飞马来报:“禀大帅,花腰峰部卒二人,蛊惑人心,声称招抚是假,早晚必被灭,不如早点溜走!此言在军中散播,军心不稳。”
“召花腰峰来见!”俞大猷吩咐。
须臾,花腰峰疾驰而来,勒马施礼,俞大猷命俞尚志将情形复述一遍,花腰峰闻言,当即把二人召来,斩首示众。侯必登闻报甚慰,对俞大猷道:“俞帅,看来这伍瑞是真心效命,不必再担心了。”
俞大猷颔首。
大军过了韩江,即与参将王诏部会合。一番密议,兵分四路,向七障目围拢而去。
蓝松三因叶茂被歼,已是惊恐不已;又闻官军四面围剿,花腰峰也参与其间,更是魂飞魄散,硬着头皮下令迎战。
山高潭深,路径难觅,官军行进迟缓,又有蓝松三部众时而出其不意伏击,官军损兵折将,俞大猷只得传令收兵。
侯必登道:“俞帅,我看要下决心,还是要花腰峰率五百精锐为前锋,其余各路人马,都要花腰峰部众为前导,或可有济。”
“万一花腰峰临阵倒戈,与蓝松三里应外合,后果不堪设想啊!”俞大猷忧心忡忡地说。
侯必登不以为然,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看花腰峰是个明白人。他把温七献出,表明他已对形势作出判断,不留后路了,此番自可大胆用之。”
俞大猷斟酌良久,道:“军门授命道台领军,末将惟道台之命是从!”
侯必登遂召集各路统领,一番部署,官军方重新发起攻击。花腰峰率部为先锋,其后是三千狼兵,一路砍杀,所向披靡。各路人马有熟悉地形的花腰峰部众为前导,进军果然顺利。战不到两昼夜,即攻克叶茂、蓝松三的老巢。俞大猷传令搜山,务必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次日辰时,花腰峰还在营帐酣睡,有亲随推醒他,说是参将王诏有请。花腰峰迷迷糊糊问:“参将找我有事?”
王诏的亲兵道:“军门有赏,将军代颁。”
花腰峰不解,暗忖:怎么叫参将颁赏?心虽有疑,想到自己的部众已散于各处,五百精锐也已死伤多半,只能逆来顺受了。
“拿下!”花腰峰一进王诏的大帐,就听一声高叫,几名埋伏的力士一拥而上,把他按倒在地,王诏走上前来,手起刀落,花腰峰已是身首异处。
“肢解了他!”王诏又命令道。一队兵马早已在外听命,王诏吩咐拿上告示,各持花腰峰遗体一块,报沿途村落曾被其掳掠受害者。
部署停当,王诏来谒俞大猷:“大帅,末将已奉军门密令,将花腰峰肢解,传之各村,以平民愤。”说着,把殷正茂的密札并事先刻好的告示,拿给俞大猷看。
俞大猷这才明白,必是那天在永安听完他的禀报,军门即召幕僚写好了花腰峰的罪状,连夜印制,次日即命亲兵密送王诏。他默然良久,道:“此事,当报于道台。”
侯必登闻报,大惊失色,一言未发,跨马往永安而去。殷正茂正在行辕,得意洋洋地口授捷报,忽闻侯必登求见,忙亲自出门相迎。此番征剿山寇,多亏侯必登画策,方如此顺利,殷正茂对他心存感激,方破例出迎。
侯必登满脸愤懑,竟不施礼,大声质问道:“军门,此番荡平山寇,伍瑞之功甚大,他既已受抚,本当为之请赏,何以遽然斩杀?!”
“懋举,辛苦了,来来来,进屋说。”殷正茂虽不悦,却也强颜欢笑,拉住他的手,欲往后堂去。
侯必登一甩,把殷正茂的手甩开,继续质问:“军门,这样做,诚信安在?!”
殷正茂脸一沉:“懋举,伍瑞罪大恶极,粤东绅民恨不得食其肉,不杀反赏,必失民心。本部堂焉能不顺从民意?”
“为了收买民心,背信弃义,非君子之风!”侯必登激愤地说。
殷正茂大怒:“这成什么话!”言毕,转身往后堂走。
侯必登躬身道:“军门,下吏这就上本求去!”
殷正茂不理会他,大步进了二堂,对伏案起稿的幕僚道:“捷报改写,先报捷,不报功!要快,八百里加急呈报!”言毕,转身走到后堂,坐下呷了口茶,沉吟片刻,蓦地抬头,问亲随,“巡按御史何在?”